窝阔台汗冷声：“只有这一副手套？”
徐哲给了个期限：“若是只到今年冬天，那便只有这一副手套。”
窝阔台汗眯起虎目：“那明年、后年，可否制一身裘皮、把我这坐了许久的虎皮也换掉？”
徐哲哂笑：“这个，就要看我们的交易进展了。”
窝阔台汗挥手两下，众人放下武器，却仍是伫立在屋内不动。
窝阔台汗又坐回至虎皮长椅，他双腿大开，坐姿狂放，单手撑腮，口吻粗犷：“好，今年冬日，我便暂且只要这一副毛皮手套。再说方才，你道，你知你要求任性，不介意先付出些什么，那么，你能付出什么？”
这……
徐哲陷入沉思。
帐中众人站定，有窝阔台汗开口在先，便静静等他沉思。
半响，徐哲吟毕，抬眸启口：“这，我想了想，且不提可汗您在这两月来对我查了些什么——想必是查不到太多的——总归，我这个人相当可疑，没错吧？”
是啊，你也知道啊。帐中小兵不敢发话，有身份之人皆是点头嗤笑。
这就对了，于是徐哲指指挂壁长图，预示西方：“您看，大蒙恰要西征，我也不求当什么率兵大将，您就给我一队士兵，甚至连一队士兵也没有，您就把我当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打杂小兵，让我从最底层做起，让我随蒙出征，看看我如何为大蒙打下那西方的蛮夷之地，将那片领土归于大蒙铁骑之下，以递投名状，何如？”
何如？如何？不如何。
徐哲的手心冒汗，心跳如鼓，他历经世界数个，已然并非新手，但是上战场这事，又如何能与往日旧事相提并论？当真还是花姑娘上轿头一遭，他如何能不紧张。
……他其实还是挺害怕的，半点小说里常写的“好男儿当上沙场，如何不热血上涌、征战四方”的激情澎湃都没有。
就，真的挺紧张，挺害怕的。
那可是战场啊。
但是没办法。
没办法的小哲只能道：“死了，算我自己的；成功了，您还能好好地见识见识我的本事；军营里，您依旧可以派人看着我——这大概就是您唯一所要牺牲的了，您需要派出如金轮法王一般的能人异士看着我、或是派出一队精兵看着我，万一你们发现我有异心，金轮法王或一队精兵虽杀不了我，也足以拖延时间，这时，便再用上您唯二需要消耗的箭，这次您可不必因哈必赤而留手了，任我武功再高，被一刻不停的天罗箭网包围着，哪怕我是刺猬转世，也注定插翅难逃。”
徐哲话音落地，帐内寂静一片，就连杀弟绝患的窝阔台汗也不禁心中一凉，只觉得这个人的冷，是真真正正的冷。
良久。
窝阔台汗意味不明地感慨道：“这可真是……思虑周全啊。”
徐哲仍是微笑：“若是可汗您也觉得这思虑已算周全，那自然最好——您意下如何？”
窝阔台汗不答，反道：“这下子，我是当真对你想探查的那个真相感到好奇了。”
徐哲闭了闭眼，再睁眼时，那依稀的笑意也淡漠了下去。
徐哲轻声道：“待到来年他日………等我将西方领土作为贡品，献给可汗您，让那片领土上所有的毛皮都成为你的帐中之物，待到那日，我自然不会白费功夫——我并非你的部下，这可是一笔交易，所谓交易，自然是有来有往，有交有还，届时，我需要大蒙的帮助，自是要将前因后果，都告知给大蒙的领袖。”
大蒙的领袖，而非窝阔台汗。
窝阔台身前，拖雷的长子蒙哥，微不可闻，指尖一抖。
无人察觉到这一细节，徐哲也没有，毕竟这被窝阔台收为养子的孛儿只斤·蒙哥，哪怕在窝阔台挥手之后，也始终牢牢地举臂伫立在窝阔台身前，唯恐徐哲忽然暴起，伤了他们大蒙的可汗、他蒙哥的养父——哪怕是让时刻盯着蒙哥的人来评判，也不过是举臂太久，有些支撑不住地抖一下吧。
话题暂时告一段落，徐哲自是知道，什么叫做见好就收。见那剑拔弩张的气氛渐消，徐哲试探着，放下了长久举起做投降状的双胳，见帐内众人并无动作，便迈步抬脚，步伐悠然，以后脑对人，走至金轮法王的身前半丈处。
面对金轮法王的警惕冷面，徐哲背对金轮法王，面向窝阔台汗，提议道：“今日谈事颇多，我知我所言任性、行事夸张，不如可汗您也与旁人再商议一二，现下，不如就叫国师送我回帐，改日，若可汗心有所想，再唤我一叙？”
可。
这也是窝阔台汗想说的。
徐哲离帐，离开时，除去金轮法王，又多了八人小队，一齐进行“押送”。
徐哲离去片刻，帐内议论声起。
窝阔台汗的亲子，贵由率先道：“父汗，他的确是个人才，无论这人可不可信，只要我们把握好度，便是可用！可把他放在我营下，此次西征，耗时不短，依他所言，从小兵做起，又有何不好。”
窝阔台汗抚须沉思，面对长子所言，既不肯定，也不否定，转头又问身边人：“蒙哥，你如何看？”
蒙哥不屑道：“汉人的兵法不过纸上谈兵，除了那个完颜康，哪里有几个是真的有血性？！这个行舟年纪轻轻，哪怕有了奇遇，武功高强，然兵法一道，却都是在战场上，用块块血用肉堆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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