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盘岭面前, 自然是宗杭主讲, 反正刚听易飒讲过, 热乎劲还在, 依葫芦画瓢, 大差不差, 更何况她还在边上偶作补充。
姜太月也拔了电话进来, 但听到一半她就不听了。
实在是听不懂，她都七十六了，连智能机都不会用, 哪能听得懂又是上一轮人类又是人工智能的，真要是鬼神作祟她可能还有点兴趣，毕竟上了年纪了, 信这个。
偏又不是。
所以全权授权丁盘岭：“你全弄明白了, 再跟我说道说道吧。”
然而丁盘岭他们也听得眉头重锁。
听完了，觉得眼前好像颤巍巍立起了一幢楼, 有棱有角, 有模有样, 然而似乎任哪儿抽出一块砖, 都能塌下去。
但从哪抽, 一时间又有点无从下手。
良久, 丁盘岭才开口：“那这些人复活了之后，想干什么呢？”
易飒说：“应该是想继续活下去吧，人都是不想死的嘛。”
有点道理, 但丁盘岭还是觉得牵强：“这么多年了, 多的是时机复活，为什么偏要选在现在这个时间段呢？”
易飒想了想：“他们当初的科技水平那么高，复活了也不想活在古代吧，当然还是想生活在现代、人工智能还没有发展起来的时候……说不定还有办法，能把人工智能掐死在萌芽阶段，这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吗？”
真是人嘴两张皮，说话两边移，这事还能被定性成好事？
丁长盛皱眉：“他们杀了那么多人……”
易飒纠正他：“没有，息巢里那些人，严格说起来，不是他们杀的，他们只是把尸体存储起来，准备再利用而已。”
丁长盛改口：“那九六年，我们折在漂移地窟里的人怎么说？”
“那也不叫杀吧，那叫嫁接失败，他们自己也说了成功率还不是很高啊。”
丁长盛觉得自己的脑子都糨住了：“那祖师爷他们又是怎么回事呢？也是嫁接来的？”
易飒越解答舌头越打磕绊，末了发牢骚：“别问我啊，我又不是安排这一切的人。盘岭叔，我和宗杭只是根据听到的、看到的、还有脑子里的碎片信息，猜想了这么个缘由，猜想好吗？不要钱送给你们参考的，我又不是科学家，我哪解释得来啊。”
丁盘岭失笑，顿了顿又看丁碛：“你什么想法？”
在座的，也就他没吭过声了。
丁碛笑笑：“没想法，我对这些也没研究。岭叔你可以去找专业的人问问，三姓中应该有修计算机、物理或者生物专业的吧？反正我是……太高深了，我搞不懂。”
一时冷场。
丁盘岭拈起桌上的照片看：大概是因为金汤穴里照明不足，照片画面都偏暗，但拍到的场景已经足以让人咋舌了。
原来壶口下头，还真的暗藏玄机。
易飒斟酌着丁盘岭的脸色，小心试探：“盘岭叔，我们知道的，真的毫无保留，都倒给你们了。接下来，没我们的事了吧？我们原本就是觉得事情挺大的，想给你们报个信，你让我们帮忙一起下水，我们也下了……”
她故意没把话说完，反正丁盘岭肯定不傻，也不屑于去装傻。
丁盘岭果然意会了，沉吟了会，才说：“这事确实挺大的，我和你丁叔他们，要再合计一下。漂移地窟现在也还没消息……你要是累了，就先休息几天。回头可能还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到时候我再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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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飒他们走了，会议室里剩的都是自己人，气氛随即一松。
丁长盛提醒丁盘岭：“真放他们出去乱走啊？不管易飒是不是有问题，宗杭已经铁板钉钉了，他这死而复活，也不知道状态稳不稳定，会不会又异变……还是派人盯着的好。”
丁盘岭没吭声，身子往椅背上一倚，脖颈抵在椅端，脑袋向后空悬：“你觉得，他们讲的这个故事，是真的吗？”
丁长盛以为他是怀疑易飒胡编乱造：“应该没撒谎，易飒虽然有点小聪明，但想编出这么大的故事来，够呛，而且也没这个必要，更何况她说的这些，也不是没证据。”
他边说边示意了一下那几排照片。
丁盘岭拿手摁了摁太阳穴：“听得人脑仁都疼。”
丁长盛笑：“可不是吗，一套一套的，乍听挺科学的，还拗了不少专业的词儿，一琢磨，都是外行硬掰，不过也不赖她，她那水平，估计就是看过几部科幻电影……要么，按丁碛说的，咱们先找几个懂行的参详一下？”
丁盘岭摇头，顿了会才说：“你可别被带进套里去了。”
丁长盛一愣，连一直窝在椅子里听得意兴阑珊的丁碛，都不自觉地坐了起来。
套儿？这里有套吗？易飒在设套？不太可能吧。
但丁盘岭的意见，丁长盛一直都是看重的：这个人相貌普通，话也不多，做事循规蹈矩，以至于很多人觉得他毫无特点、面目寡淡，但接触久了就知道，没两把刷子，不可能在水鬼里领头，也不可能被推举出来在中枢会里挑大梁——丁盘岭要么不发表意见，一旦发表，势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有理有据，绝非诳语。
丁长盛想了想：“你是不是觉得上一轮人类这种说法太荒唐了？”
丁盘岭说：“这倒不是，上一轮人类也好，世界会重组轮回也好，外星人也好，其实都不荒唐，都是一种可能性，都没法证实，也没法驳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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