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陛下下旨，令我今年春暖之时，动身蓟辽之地，诸位可愿同本宫前往？”
慈庆宫中，朱常洛居于首位，大伴王安站在身侧。
下面依次坐着“仁心医者”王肯堂，“大明忠良”张凤翔，“和平使者”利玛窦，还有武将俞成龙、戚盘宗。
五人尽皆施礼，口称愿随太子殿下前往辽东。
朱常洛点了点头，这些人可以说是自己第一批班底。
“戚盘宗，我已请了皇帝陛下的旨意，升镇守南直隶江南副总兵官戚金为蓟镇参将，统领西协，驻守遵化，统辖石匣、古北、曹家、墙子四路。
令你同去，便望你求得戚总兵多带标兵，尤其是蓟镇老卒。”
戚继光起势于嘉靖末期，浙江福建抗倭，打出了“戚家军”的威名。
隆庆二年，戚继光便为总兵官，镇守蓟州、永平、山海等地练兵、驻防。
直做到万历十年张居正病逝，才被人参劾，戚继光被重新调往南方任职。
纵观历史经纬，张居正乾纲独断，在中央“名为相，实为摄”，这位居于蓟州的戚总兵功不可没。
此时的戚金大抵算得上时戚家军余下的独苗，按照大明朝历史的发展。
会在几十年后的浑河血战中，以古稀高龄率戚家军力战身亡。
不可谓不忠，不可谓不勇。
“此行艰难，望戚金将军来时一路小心，忍辱负重。”
朱常洛回想着被前任蓟州总兵王保诱杀的南军，心下冰寒，想着戚盘宗柔声嘱托道。
“盘宗谨记太子殿下嘱托，定不辱使命。”
戚盘宗点了头。
“俞成龙，我已请了皇帝旨意，调福建海坛参将俞咨皋为天津参将。
令你同去，便望你求得俞将军多带些造船的能工巧匠，熟悉水面的老卒。”
俞大猷戎马一生，都是在东南沿海度过的，曾有造船于闽的计划，可惜未竟全功。
可惜随着俞大猷辞官、归家、病逝，昔年的“俞家军”没能传承下来。
俞咨皋是俞大猷之子，近年中的武举，升为福建海坛参将。
朱常洛知道，天津、大连均为良港，调俞家南兵北上，便是存了日后造船练海军的心思。
“是。”
俞成龙人狠话不多，点头答道。
朱常洛转身望向王肯堂，
“王先生，我已请了皇帝陛下圣旨，将京都附近牢中十恶不赦之徒交到你手中。”
看着王肯堂眼中亮起的光，朱常洛声音压低，严肃道：
“研究医理，不仅仅是为了骟猪，更是为了千万个在战场上受伤流血的将士。
多少将士忠勇为国，在战场上杀敌，没有被敌人的刀兵所杀，却因外邪侵袭而亡。”
所谓外邪侵袭，便是伤口感染。
朱常洛可没能力手搓青霉素，但若是随着消毒、除菌技术的改善，总能多救几条性命。
“太子殿下放心。”王肯堂兴奋地点了点头。
“张先生，这些时日，你要在京都百官中多交往。
理出京都百官和辽、蓟两镇历任文武的交流。”
朱常洛看着张凤翔年轻的脸，心中有些犹豫，这是一项大工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儿。
“凤翔竭力而为。”
张凤翔面色凝重，此事太大，谁也不敢保证做到，只能说尽力而为。
“我会令王安助你。”
朱常洛转身看向王安，
“张先生若是有何疑惑，找到你时，你立刻向义父求援。”
王安挑了挑眉，有事义父，无事陈矩。
摊上这样的太子爷，还能怎么办呢？
张凤翔的脸色倒是一松，若有东厂助阵，事半功倍。
“利先生，你和戚盘宗将军可同去南直隶。把学过你泰西术术数学说的人才带回来些，不论汉人还是外族人，能者皆可，本宫至少需要五十人。”
朱常洛对利玛窦可没那么客气。
“太子殿下放心，盘宗定会带回来这五十人才，少一个，便砍这位利先生一刀。
利玛窦看着戚盘宗这雄壮的身材，吓得一哆嗦，连连点头称是。
朱常洛心中莞尔，这个戚盘宗倒是有察言观色之才。
万事俱备，只待春暖。
……
“皇帝陛下居然下中旨了！”
郭正域长叹一声。
“是啊。”
李戴、温纯纷纷附和。
李府内，吏部天官李戴，礼部代理大宗伯郭正域，左都御史总宪温纯围炉夜话。
“无锡来信！”
门外有使者传言。
“快快拿上来。”
李戴急忙道。
无锡来信即为顾宪成来信。
盈朝众正大多认为，顾宪成多智善谋，身有奇才，屡为大事，却不得用。
万历二十一年，主持考功，将和王锡爵私善的人全部罢黜，
盈朝众正听说此事都拍手称快；
万历二十二年，合拟首辅七人，却被昏君厌恶，被削官革职，
盈朝众正对这件事情都非常遗憾。
李戴展开信件：
万历三十年京都风云变幻，皇帝陛下不喜太子朱常洛，
寻找借口将他外派出京，盈朝众正纷纷阻止，礼科甚至多次封还皇帝诏书，
但皇帝陛下还是下中旨，派太子出京。
李戴倒吸了一口冷气，顾宪成果然大才，身居无锡，对京中事务的判断却比在做的诸位都要准确。
是的，皇帝陛下已经“中旨”派太子出京了。
李戴紧接着向下看：
蓟辽近边，鞑虏常常寇犯，许多英勇的将帅不幸在此地牺牲，实在令人感叹。
今日皇帝陛下派太子奔赴蓟辽险地，如是身有不测，皇帝陛下便会立其心爱的福王为太子，继承这大明江山。
昔日执政王锡爵素于郑妃和朱常洵友善，若皇帝陛下立朱常洵为太子，王锡爵复出，便会对盈朝众正进行清算，那时候诸位大人的官运可就危险了啊！
我认为，诸位大臣应该早做打算，与福王朱常洵等交好，免得不久之后，朝廷中只有王锡爵的势力，没有诸位大臣的位子啊！
李戴读罢，心中已是凉透，长叹一声，把信件交给了一旁的郭正域。
郭正域看完，也是一脸惆怅。
李戴和郭正域都是当年议立太子之时冲在最前线的人，这是一场巨大的赌博。
很明显，事到如今，便是赌输了。
“不若？”
郭正域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狠厉，李戴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想想你我宗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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