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你中枪了。”香颂的声音很小，在抖，像鬼一样。手拂过他的后背，一阵的湿热，五指被鲜血染红，缓缓流向手心。
武安把她拉近自己，忍着疼痛，“还不是致命伤。”
墙后是窸窸窣窣的胶底鞋踏上废墟石子的声音，那帮人正在朝他们靠拢，手持枪械。
香颂喘着粗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得趁他们第一步踏过这面墙的时候，卸下他们手里的枪支。不过这着实是有难度，她不是什么特工，也不是什么武术冠军，面对外面那帮人，压根一点自信也没有。
“外面只有两个人，我们一人一个。”武安压低声音，递给她一根铁棒。
她点点头，紧张的额头冒出密密的汗水。
一支脚深处了头，香颂一棒子挥过去，正中膝盖，那人倒下，她又在男人的头上补了两三棒子，他彻底晕了过去。另一个男人，冲上前来开枪，武安一下过去，打到他的脸上，鼻梁都歪了，他疼得倒地不起。
武安拾起地上的两把枪，一把给了香颂，一把自己留着，“走。”
他牵着香颂就走，一手的血。
这时香颂才发觉，他手背全部灼伤了，握上去，感觉直接握住了那嫩嫩湿湿的肉，和皮被烧焦的粗糙，她惊得抽出手，“你的手——”
话未说完，武安便抢了白：“别管这个，先出去再说。”
他们跑到了工厂门口，停着绑架他们的那辆面包车，武安浅咳着笑：“还好小时候跟别人偷过车。”即使不用钥匙，也能打火。
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一个大汉在靠近。
“想离开！”沉沉的声音。
武安和香颂同时回头，迎上来的一记大铁拳把武安打趴在了地上。
香颂想冲过去揍那名大汉，却被身后的一个男人扯住了头发，她头往后靠去，试图反击，却被那人熟练的扣住了双后，她痛呼——一个高个子站在她身后，说：“你该先担心你自己。”
武安甩甩头，艰难的爬起来，手里的手枪指着他，却又是一拳，打得他鼻血直流，手一个不稳，手枪掉在了地上，大汉一脚踢开它，“我比较喜欢用刀。”他坏笑着从口袋里抽出一把短刀。
“武安！小心！”她惊呼。
武安站稳，眼睛里看到的东西在旋转，大汉手里的短刀在阳光下反着光，他下意识的想后退，大汉则加快一步，一手按着他的肩，另一手迅速的将刀身隐没于武安的身体里。
同时响起了香颂响彻苍穹的尖叫，“不~~~~”
然后大汉抽出刀身又是一刀，尖叫变成了哭喊，最后变成了求饶，香颂觉得自己的声带都快破裂了。那么多的血，像洪水一样从伤口涌出来，银色的刀刃成了红色，没了光芒。武安瞪大了双眼，红红的，身体颓然倒下，像具没有了生命力的躯壳。
“不要…….”香颂眼赤欲裂，凄厉的嘶喊，可他没有起来。
“混蛋，你们这群混蛋。”她哭，她喊，可是他还是没有起来。
血染红了地上的泥土，慢慢汇成小溪，小潭。
她渐渐停止了挣扎，凝视着他那双像天空一样清澈湛蓝的眼眸，泪如雨下，心的一角被生生的割去，那是种怎样的疼痛，她不知道如何形容。
大汉望了望地上的武安，再转头注视香颂，走了过来。
她完全放弃了反抗，或许这样陪着他一起死去也是好的，如果她欠他的怎么都还不清的话，那就让她陪着他长眠，她阖上眼睛。
“砰砰！”
两声枪响。
香颂抖了一下身子，睁开眼睛，两个男人纷纷倒在了地上——是武安扣动了扳机。
她顾不上自己惊魂未定，连滚带爬的跑到武安的身边。“武安……”好多的血从伤口涌出，像堵不住的喷泉，“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她用自己的肩膀扛在他的腋下，希望可以这样扛起他，走到面包车里，眼泪一滴滴与他的鲜血溶在一起。
“别动我，你是傻瓜吗……”武安眸中此刻居然流光溢彩，让她停止了动作，“这种时候，你应该打急救电话。”他取消她，这个时候了，他发现自己居然还有心情取笑她。
“好，我去打电话。”她听他的，跑到死去的两个人身边拿出手机，急促凌乱的讲了一通，又跑回他的身边，“马上就来了，你要坚持住，你要坚持住。”
武安的手抚上她的黑发，轻轻的讲那些碎发搁在耳后，看清她的眼睛，鼻子，容貌，深深的叹息，“如果我死不了，你答应我件事好吗。”他脸颊抽动，是想摆出一个笑容，可明显疼痛和席卷全身的冰冷让他已经笑不出来了。
香颂拼命点头，“一百件都成。”
如此近的距离，武安感觉到了她的不安，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几个小时前，他还在幻想着跟她出行的种种快乐和幸福，几个小时候，心里居然在默默倒数着自己仅剩的时间，胸口传来一阵闷痛，“如果我死不了，你就做我老婆吧。”
遇上她之前，他觉得家不过是供自己过夜的一个房间，遇到她之后，他第一次觉得那个家有了家的味道，第一次觉得有个女人长期在身边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当发现自己爱上她，发现自己也会那么刻骨铭心的爱上一个人，他多么想永远陪着她，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香颂用力深呼吸，盈满泪水的眼眶荡开一丝淡笑，“好，只要你坚持下去，我一定嫁给你，再也不离开。所以……”后面的话颤抖得连音都咬不准了，“你也不要离开我。”
“但是——”
他眼眶也湿润了，他明白自己要是走了，她的痛苦再也无处可避，“但是……如果我不在了，就请你……忘了我吧。”
香颂侧过头，避开他的眼睛，咬着下唇，颤抖，然后轻轻点了点头，胸口微微起伏着。
武安的神情一瞬间轻松了许多，一口血喷洒出来，沾红了他已经很红的衣服，他笑着合上了眼睛。
香颂一把将他搂得更紧，用尽力气的抱紧，低低的恳求，“不要离开我，武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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