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再次重见天日，瞧着外面的阳光都是欣喜的。
房间里，易淑兰倚在床头看着窗外阳光下新生了嫩芽的桑树，眉眼忍不住染上笑意。
管家从外面端了早餐进来，看到这一幕, 眼底透出一丝温柔。
他把东西都拿了小桌一一摆开在易淑兰面前, 看着她眼中的向往：“今天外面阳光不错。”
“嗯。”
“一会儿吃完早餐我推你下去看看？”
易淑兰愣了几秒, 点头：“好。”
出院有半个月了，这半个月以来她一直都窝在房间里养身体，确实是闷得慌，难得今天外面天气这么好。
早餐结束，管家搀着身体尚且虚弱的易淑兰上了轮椅，推着她出了客厅。
房檐下, 他松开手, 在易淑兰身侧站定。
易淑兰抬眸望向远处。
天是蓝的，一望无际, 碧空如洗，只零星飘了几朵羽毛似的云, 院里不少的树木都开始抽芽, 远远望着, 满眼翠绿，盎然生机。
真好啊。
看得人心情都廓然开朗, 好似整个人都年轻了不知多少岁, 连时光都好像一瞬间拉回到从前。
易淑兰淡淡出声：“这院子, 好像这么多年都没怎么变过，跟我初来时一样，那时候也是这么郁郁葱葱。”
像是一个开关，按下去，关于从前的种种就一样接一样的浮现在脑海。
易淑兰的回忆，是自己这几十年来走过的路。
管家的回忆，却和易淑兰有关。
他想起什么，低低笑起来：“是啊，时间过的真快啊，我还记得你刚来裴家那会儿，穿着白裙，长发，性子也没现在这么稳，故作老成，有时候却又会犯一些可爱的小错误，然后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悄悄红了脸。”
易淑兰微微一愣：“什么时候？你怎么知道？”
管家不答反问：“你记得有一次吗？你陪同少爷一起出席一个酒会，结果下车时被车门夹了白裙，扯烂了裙角，慌的手无足措......”
易淑兰恍然，若不是管家提起，她几乎都要忘了，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在这漫长的时光里，顷刻间就能淹没。
就像那个人，他从来不会记得这些。
也只他，才会把这些小事记得这么清楚。
一如这些年，他沉默的站在她身后，把她身边所有的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从不让她受到一点烦扰。
易淑兰扭头，对上管家的视线。
她想起初见那年，他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长得俊秀又处事沉稳。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就老了。
可他是陪着她老的，这些年，不管发生什么，他都始终站在她身侧，将她护得好好的。
易淑兰看着他眼底一如既往的温柔，半晌，垂下眼睫，无奈的低低叹了一声：“铭谦啊......”
“淑兰，你还要装什么都不知道到什么时候？”
她避开，管家就蹲下身来，从下仰视着她，向她要一个答案。
易淑兰心头一颤，无言相对。
是啊，他陪伴在她身边这些年，他对她的感情，她何尝不知道，只是......
“孩子们大了，我们老了，都是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还搞这些做什么？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你躺在手术台上回想起这一生的时候，没有后悔和遗憾吗？”管家伸手握住她的手：“人生无常，到了我们这个年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不想再等了，想和你结婚，想和你光明正大的去旅行......趁我们都还活着还能走。”
易淑兰语窒。
这些年，站在这个位子，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不能行差踏错一步，连感情都要压着。
平白叫他等了这么些年，她心底何尝不愧疚，不惋惜。
如今她把裴家的一切都交给裴致，本来可以尽情享受余下的时光，可她不知道，裴致能不能接受她有新的感情，能不能接受有另外一个父亲。
那孩子，尽管讨厌他的父亲，可在他心里，依旧是盼着那人的爱的。
几秒，易淑兰闭了闭眼，从管家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再说吧。”
过了些天，裴致带了肖禾回老宅看望易淑兰。
易淑兰身体又恢复了些，能被人扶着下地了。
肖禾和裴致进了客厅，就看到管家陪着易淑兰下楼，动作轻柔又小心翼翼。
几人在沙发坐下，聊起最近的事。
期间易淑兰发间不知沾了什么，管家动作亲昵的为她摘去，面色如水。
不知是不是肖禾的错觉，几天没见，易淑兰和管家之间好像莫名就透出些亲密的意味来。
这个念头，直到吃饭的时候，管家站在易淑兰身侧用棉帛为她擦拭到唇角的酱汁愈发强烈。
而最后，在管家看向易淑兰的眼神里，肖禾有了定论。
她曾那么喜欢过裴致，所以，那种眼神，她再懂不过。
大概是因为易淑兰那场跨越生死的手术，让有些东西发生了变化，不再隐藏在平静的湖面之下。
离开老宅，车里，肖禾跟裴致提起这件事：“裴致，你有没有发现，管家好像喜欢妈。”
裴致动作凝滞一下：“有吗？”
“有。”肖禾回想今天在老宅发生的种种：“而且，我感觉两位老人是互相喜欢的。”
“你是说，我妈也喜欢王叔？”
易淑兰一辈子都把全部精力放在事业上，她和那个算不上他父亲的男人之间的婚姻一塌糊涂，裴致以为，这辈子易淑兰都恨透了男人，不会再触及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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