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难以置信地看着陈竞。
就陈竞这种不喜欢按理出牌,以让别人不痛快为己任的人,他会旁敲侧击地道歉?
不过,震惊确实是震惊,但不代表他稍稍一低头,我就得把脸贴上去。
甚至连冷冷地看他一眼的力气我都不想浪费,抿着嘴,我视若罔顾,拉着陈图就径直进了大厅,踩踏着摇摇晃晃的楼梯,又揪着小阁楼垂下来的麻绳,将自己吊了上去。
学着我那样,陈图也很快把自己弄了上来。
除了沾染上了一堆的灰尘,这上面的一切布局如初。
这倒不是伍月梅她多念旧,她多半是懒,懒得上来收拾这个用不上的地方。
掀了掀床上的木板,我很快在床的缝隙中翻了16块钱出来。
把它们拿在手上,我献宝似的给陈图看:“喏,这个是我以前偷偷存的。我原本想带走的,但那天我刚刚回到家,根本没有到阁楼的机会,就被撵走了。后面我回来过一次迁户口,我当时还是怕,就请杨荣孟过来帮忙了。王大义嘴里面那个高高瘦瘦脾气很臭的人就是杨荣孟。不过,他说什么我和杨荣孟睡在一起都是屁话,我根本不敢在这里过夜。当时杨荣孟住在自己的家里,我在外面住小旅馆,一弄好户口我就走了,也没机会上来。我一直想着哪天有机会我肯定得把这钱拿走,它是我人生中第一笔存款。”
杵在原地静默了几秒,陈图忽然伸出手来,将我一把拽了过来,狠狠地撞入怀里,将我彻底禁锢住:“伍一,以后我就是你的家。”
我喉咙一阵发干,声音发涩,只得沉沉地应:“嗯。”
手穿过我的发际,陈图扣住我的后脑勺,将我的脸蹭在他的胸膛上,他说:“伍一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会走过我们的青年,走过中年,再到老年,你陪着我,我陪着你,这样我们都有伴了。”
安安静静地窝在陈图的怀里好一阵,我说:“好。一定。”
又在这个狭窄的小空间里面拥抱了将近五分钟,陈图缓缓松开我:“这里灰尘太多了,伍一我们下去好不好?”
对于这个地方,除了我刚刚翻出来的16块钱,我毫无眷恋。
拍了拍被我揣进口袋的旧纸币,我点头:“走吧。我想用我人生第一笔存款去随便吃个大餐。”
摸了摸我的头,陈图温和道:“我有这个荣幸,跟你一起分享吗?”
我白了他一眼:“你这不是废话吗?”
心情略有好转,我和陈图一路嬉笑怒骂着,从摇摇晃晃的阁楼下来了。
陈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他刚才站着的地方,只留下一堆已经熄灭的烟蒂。
在陈图牵着我走出这道曾经禁锢着我十几年的地方,我顺手把大厅的门关上了。
那些黑暗的过往,似乎全部被我关在里面,它们似乎再也不会浮出来,带给我奔溃和流离浪荡。
扬起脸来,我冲着陈图说:“我们以后再也不来了。”
用力搓我的手,陈图望着我笑,嘴角弯得跟一轮月牙似的,特别好看。
从小院子拐出来后,那些围观的人全走掉了,刚才热热闹闹的树荫下,只剩下伍湛一个人屹立在那里,他的目光涣散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我对伍湛为数不多的印象里面,他是一个不苟言笑疏远得甚至有些淡漠的人,但他很循规蹈矩,对长辈凶上一句两句,已经是他的极限。所以就在刚刚他为了我,直接冲上去甩伍月梅耳光子,让我在震惊之余,稍稍融了一些冰块。
我也不是那种矫情作态的人,更不是那种分不清楚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的人,对比邓关凤的执迷不悔,伍湛的幡然悔悟显得弥足珍贵。
在心里面酝酿了一下情绪,我故作自然地冲着他那个方向:“伍湛,我要和陈图去吃点东西,你去不去?”
转过身来,伍湛的脸上露出几秒的板滞,但很快他忙不迭重复着:“去,去,一起去。”
刚开始是我和陈图牵着手走在前面,后来陈图估计是怕伍湛尴尬,他慢慢主动跟伍湛搭讪,聊篮球军事什么的,我就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着。
沿着中心市场走了好几圈,我不得不感慨时代变迁带来的巨大变化。以前买一块钱一大碗的猪杂汤,现在都要卖到6块了,我那16块钱根本不够三个人吃,最后我只得收起自己这个有点智障的想法,选了一家装修啥的都比较看得过去的饭馆。
当然,最后是陈图买的单。
从饭馆里面出来,伍湛随即跟我们辞别,说他就在廉江坐车回去深圳,他最近工作有考核,不能缺席太久。
在一起吃过一顿饭后,我和伍湛之间的相处已经没有那么别扭,现在他这样坦然,我更感激他愿意放下工作千里迢迢奔赴回来给我帮忙。
很多话梗在胸膛里,想要迸发出来,但那些矫情的话我是打死也说不出来的。我最终故作自然地说:“后面有空,我请你吃饭。”
把谢斌带过来的背包拎在手上,伍湛敛眉,他淡淡笑笑:“吃个饭的时间,我随时都有。”
再把目光投向陈图,伍湛把脸稍稍埋低,词措平淡无奇,可是他的声音慢慢的发颤着:“伍一,就拜托你了。以后对她好一点。她以前过太多苦日子了,真的别再让她苦了。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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