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舟摸了摸鼻子, 余光见纪瑶做了个揉肚子的动作, 喉间滚出一连串的笑, 拉开车门上车。
裕顺楼确实是爷爷的心血, 但是后来的烂摊子, 跟爷爷可没有任何关系。
他要的是门店, 不是他们容家成立的饮食公司。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姑奶奶还想着上市, 怪异想天开的。
纪瑶透过车窗望向陶然居大门，雨幕下，一边是黑红的寿字牌, 一边是穿着一身粉得鲜嫩的大牌高定的陆秀竹。雨丝绵密，她肩头的颜色渐渐变深，没留下多少岁月痕迹的白皙脸庞, 比恶鬼还要狰狞。
那双透着精明和锐利的眼望过来, 眼神里透着令人胆寒的坚定——她不会轻易放弃裕顺楼。
想到奶奶浑浑噩噩过了这么多年，再看陆秀竹, 纪瑶恍惚理解了陆远舟为何隐忍。
打蛇打七寸, 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他就算出手最后也是一败涂地, 搞不好还要把华盛赔进去。如今即便证据充分, 想要拿回裕顺楼的三家店, 怕是也要伤筋动骨。
“我在大三元定了位置，吃完再送奶奶回去。”陆远舟吩咐司机开车，说着拿起手机给家姐发短信, 让她和程豫直接带着向老和老公证员去大三元酒楼。
纪瑶冲他笑了下, 故意打趣，“你还吃得下？”
“神清气爽，有什么吃不下的。”陆远舟含笑扬眉。
也是，真正吃不下的是容家人。只是很多年前，天天都吃不下的人是他，那些日子一定很难熬。纪瑶心疼地叹了口气，抱着他的手臂放松靠向椅背。
趁着吃饭，陆远舟跟家姐商量起诉的事，决定周一通知蔡律师去法院递交起诉书。老太太对这个决定也表示支持，就是有些懊恼，从一开始就应该去起诉，而不是上门跟他们谈。
“仁至义尽。”陆远舟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咱这么做，我爷在天上看到就没法挑理了。”
老太太一听，瞬间高兴起来，连连说是。
吃完饭送老太太回了疗养院，纪瑶上车便扑过去主动圈住陆远舟的脖子，仰头亲他的下巴。窗外的光线明灭照进车厢，他脸上的表情模糊一片，四周嗖嗖地冒着寒气。
“小傻子，沈御庭跟你说了什么？”陆远舟揽住她的背，低下头用胡根磨她的脸，嗓音喑哑。
如果不是沈御庭说了什么，她不会跟过去。
“他说你想拿回那两家店没那么容易。”纪瑶痒得直躲，忍不住笑，“他说话的表情有点阴沉，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内情，我没追问。”
“确实不容易。”陆远舟也笑，掌心扣到她脑后深深吻她。
到家已经很晚，两人进门后直接上楼去书房。纪瑶上网课画图，陆远舟处理公司的事。下周，公司的秋季野外拓展活动，会趁着国庆假期正式启动，为期三天。
在这之前，所有工作必须在假期前完成。纪瑶手上目前没安排别的工作，青岛酒店项目的图纸要等甲方的审图意见，尚未知晓是否需要修改。
科技博物馆竞标的方案，她已经出到了三分之二，假期结束再忙一两天差不多能全部完成。标书上交时间是十月底，时间还算宽裕。只是她还要复习专业课，相对来说有点吃力。
陆远舟的手机一直有电话进来，他有的接有的不接，神色如常。
纪瑶画完图，松了松酸麻的脖子，挪动椅子凑过去好奇看着他的电脑屏幕。
“想不想学投资。”陆远舟空出手搂住她的肩膀，伸出拇指食指捏她的耳朵，“想学的话我教你。”
“陆老师教什么我都学。”纪瑶偏头亲他，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可是我困了。”
陆远舟失笑，转头抱起她回房。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纪瑶委屈巴巴地掐他，嗓音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老陆，你欺负人。”
“下回换你欺负我。”陆远舟亲了下她的额头，伸手拿过丢在床头柜上的手表，打着哈欠看了眼时间，抱她一块起来去洗漱。
她今天得去练车，还订了电影票要去看电影，他答应带她去吃好吃的。
天气还是很阴沉，出了别墅，车道两旁的丹枫黑压压遮去天空，光线一下子变暗，长长的车道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司机亮起灯，降下车速缓缓开过去。
纪瑶坐在车里，安静地看着一排排丹枫向后倒退，莫名有点恍惚。今天早上的新闻几乎都在说裕顺楼，说起十五年前的那场车祸。
那些尘封的现场照片被翻了出来，陆远舟不知道看没看，他一早上都在处理公司的事，很忙碌。
驶出小区，司机像往常一样开了广播，主持人的声音娇柔绵软，“插播一条消息，老港城人对裕顺楼一定不陌生，可惜这家百年老店的商标，被人恶意注册了。”
纪瑶扭头，有些担忧地看着陆远舟，心跳明显加快。
陆远舟微眯着眼，自然而然地将她的手包裹进自己的掌心里，神色淡淡。
“这件事的发生，真的很让人痛心，我印象最深的是他们的家的冰皮月饼，吃多少都不腻。”主持人的声音又传过来，是那种听着会浑身不舒服，生怕她下一句话就断气的造作调子。
司机没换频道，陆远舟也不说什么，嘴角勾着一丝不明显的笑。纪瑶意识到自己被他戏弄，脸颊烫了烫懊恼望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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