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嘉诧异的看向了张良。
后者则是显得无比平静，似乎是都在预料之中那样。张良气定神闲，淡淡道：“良与他相识多年，互相都很熟悉。而且他本就极其聪明，更能看清这天下大势，哪怕推算出吾等的行踪，也实属正常。”
田儋则是长叹口气，无奈道：“他在信函中还提到了，说你们肯定是怀疑他已背叛吾等，投靠了秦国。实际上，他从未归顺秦国。他在栎阳为县令，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包括公子戍边等事，其实都并非他的本意。”
“听他胡言！”秦嘉是拍案而起，怒目而视道：“这天下间哪有这么巧合的事？赵歇前脚刚至栎阳，结果就被抓了。并且赵氏三族都被擒获坑杀，这只是巧合？再说他还给暴秦出谋划策，还搞出了什么马蹄铁？此物能大大减缓战马马蹄的损耗，无形之中是给秦国平添数万匹战马！”
也千万别怪秦嘉如此生气，毕竟他这些年辛辛苦苦筹备的产业全都功亏一篑。被逼的只能选择远渡重洋，前往陌生的箕子朝鲜。
这笔账，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儋并不这么想。”田儋则显得很是平静，淡然道：“说起来，儋与曹秀认识的时间应当没有两位长。儋还记得，那时的齐国还未投降覆灭。曹秀提前数月来至临淄，并且花费重金只为了见儋……”
田儋看向墙壁上跳动的烛火，此时此刻心中也是无比的感慨，渐渐的沉浸于往昔。他记得那天还下着大雨，齐国还沉浸在表象的宁静之中。
曹秀为了见他，足足在临淄呆了十余日之久。并且还耗费重金收买了他的忠仆，最后才得偿所愿的见了他。当时田儋是嗤之以鼻，毕竟当时曹秀年仅十来岁罢了。这样个还未及冠的少年，又能懂什么？
但是，那天曹秀说的却令他是震惊不已。曹秀给他分析了利弊，还说秦国的目标从来不仅仅只是五国，而是这个天下。那时的秦国已经灭了楚国，只剩下苟延残喘的代王嘉和逃至辽东的燕王喜。他们国号虽然尚存，但是坚持不了多久。
待燕国和代王嘉覆灭，那么齐国又将如何？就算齐王反应过来，发兵守其西界，不通秦，齐国也坚持不了多久。到时候齐国只要发兵围困齐国，齐国必定坚持不了多久便会大开城门投降。
若是换做别的人，或许还会拼死抵抗秦国。可齐王建却是无比的昏聩，而且胆小如鼠，必然是会听信谗言选择投降。天下一统乃是大势所趋，人力已无法抵抗。若是田儋想要活命，就得趁早离开临淄。因为灭齐之后，按照惯例会将齐国王氏子嗣悉数迁至咸阳，到那时也难以掀起多少风浪。
田儋当时也是豁然开朗，想着不论曹秀说的真假，早些准备终归是没错的。所以他是提前准备，将宗亲和僮仆迁至狄县。并且还将诸多财宝安置在海外荒岛，确保无误。
后来……
一切的一切，都如曹秀说的那样。
也是齐国覆灭后，田儋对曹秀无比看重。更是将其奉若上宾，两人来往也是相当亲密。经常举杯对饮，畅聊天下大势。也正是如此，所以田儋向曹秀学了很多。包括这间闾左贫宅，还有整个狄县的诸多暗道，皆是靠着曹秀启发。
赵歇等人的事情，田儋也都早早得到了消息。包括张良的来信，他也瞧见了，但是他并不认为曹秀背叛了他们。
曹秀为了反秦，甘愿冒险入秦为间。他连死都不怕，又怎会背叛他们归顺秦国？如果说曹秀真的要归顺秦国，他早早便可以投降，根本没必要如此费力。以曹秀的才能，完全能够在秦国过的更好。
他相信曹秀在信函上说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和巧合。因为这些都对得上，而且曹秀也没必要背叛他们。
田儋言罢便看向了秦嘉，继续道：“儋并非是要找事，只想问问二位一句。秦氏与田氏，哪个发展的更好？如果说曹秀真的归顺秦国成了秦狗，必定会将吾等的下落悉数透露。那么，暴君会更想先剿灭秦氏还是田氏？打草惊蛇的道理，我想二位也都明白。”
一时间，就连张良也都沉默了。
因为，他也觉得这事很古怪。
在路上的时候，其实他就考虑过。
而且，他怎么也都想不通。
“如何，二位也都想不明白吧？”田荣这时淡淡一笑，继续道：“吾与大兄考虑过此事，并且还派人前往沛县探查。吾弟田横率领数十人，埋伏于沛县足足十余日之久。终于发现曹宅依旧不简单，还是照常有死士在暗中操练。若那曹秀归顺了秦国，为何要操练死士？而且，萧何还暗中囤积粮食。”
话音落下，张良是如遭雷击。
难道说，他真的误会了曹秀？
田荣很是平静，继续说道：“吾与大兄仔细考虑过此事，也想到了诸多可能。第一种可能，就如子房等人所想的那样，曹秀的确背叛了吾等并且要踩着吾等上位。但此事有很多地方说不通，最重要的点是曹秀没那么蠢。这么做对他也无好处，若是吾等鱼死网破也说出他的身份。届时，那暴君又会对他如何？等他没有利用价值，他焉能存活？”
“有道理……”
秦嘉此刻也是豁然开朗，连连点头。
田横接过话茬，继续道：“还有种可能，便是吾等误会了曹秀，曹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但又有些说不通，因为暴君推行公子戍边，恰好选择了邯郸会稽和东海郡。并且还调遣大军，剿灭了诸多反秦义士。”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田儋长舒口气，注视着张良缓缓道：“吾等在想一件事，那就是曹秀身旁很可能埋伏有卧底。而且这人应当是他决定入秦为间后才出现的，所以他就只见过赵歇项梁还有秦君！”
“嘶？！”
霎那间，张良也是猛地醒悟。
似乎，一切都对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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