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卿言静静看着她,眼底其实是有着温柔掩盖不去的疏离的。但他终究是站起了身,伸手将木清菡扶起,唇角浅笑依旧:“木姑娘何故行此大礼?你我夫妻,本该勠力同心,何来弃与不弃?”
木清菡看着他,看着青年好看的眉眼,墨一般眸子里映着自己的容颜——被火焰毁去的半边脸颊,用棉布遮掩着的伤疤。这样的容颜,却认认真真的映入青年眼底,愿意看上一辈子那般深刻。
她垂目,心乱如麻。她本是极冷静的人,她擅长用伪装的笑容去遮掩心中所有的情绪。她明明知道面前的人是与她一般善于伪装的人,但她却看不出任何的破绽。自己反而在他面前被看透了全部的伪装,然后乱了阵脚。
即使明白这只是出于礼节的逢场作戏,她却总有那么一瞬间愿意就此溺毙在这样的温柔之中。漂泊的孤舟,哪怕是只有短暂的停泊,也是好的。
赵卿言松开搀扶的手,退后半步,停在了一个客气却不疏远的距离:“我已经向皇叔请旨,下个月初我便娶你为妻。”
木清菡下意识抬头,心中的杂乱慢慢平复,平静到不愿再去思考任何事。她轻轻颔首,姿态顺从:“嗯,我明白了。”
许是看到了她的闪躲与些许的恐惧,赵卿言又轻声补充:“嫁衣很美,那日你也会很美。毕竟是江湖第一的美人,嫁入齐王府,我不会让你有半点委屈。”
木清菡先是一怔,继而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听说小王爷从来不沾风花雪月,怎么也会说哄女儿家开心的话?”
赵卿言也是微微一笑:“我不沾风花雪月,但我躲不开我的王妃啊。初涉此道,若是哄不了木姑娘开心,还望宽恕一二才是。”
木清菡歪歪头,笑容极美:“可惜今后的美人榜上没有我了,反倒是公子下一届美人榜首无人能夺。”
赵卿言的目光没有在她的脸颊上扫过哪怕一下,目光依旧稳定而神情。他只回了一个笑容,略带戏谑:“是啊,木小姐马上就要出阁了,也该是让那些待字闺中的小姐们争一争名门闺秀榜了。至于我嘛……等我蓄了胡须,看谁敢把我评上榜单?”
木清菡闻言不由想象了一下他蓄须之后的模样,掩口笑得更厉害了。
赵卿言含笑看着她,待她笑声停止,才轻声道:“嫁给我,委屈你了。”
“委屈?我为何会委屈?”木清菡有些意外,“曾经我所见到的男子媚我、惧我,除却皮囊与浮华的声名,他们眼中我还拥有什么?没有了家,没有了容貌,没有了一身荣光金玉,还愿将我当做一个完整的人看待的男子,又有几人?”
赵卿言一时哑然。这样的无奈,他亦有。
他不言语,木清菡便静静等待。
“木姑娘,何曾想过我愿娶你,也许只是为了维系自己的声名而已?”赵卿言迟疑着出声,残忍,而清晰。
木清菡并没有因为这直白到残忍的话而有任何的迟疑,她轻声回答,无比坚定:“如果公子要的是一纸婚约的声名,那日我就应死在烈火之中。只是一纸婚约,公子不必为此违逆圣上。”
赵卿言道:“我去救你,是因为我确定我不会被烧死。我违逆皇叔,是因为我知道皇叔不会怪罪于我。”
木清菡轻笑:“公子的谎话,也有这么生硬的时候啊。”
赵卿言静静看了她许久,才洒然一笑:“我只是尽我所能的相助而已,我不忍心将你视为利益之争的弃子。我说委屈你,是因为我这个世子,早就没有那么风光了。”
木清菡问道:“公子以为,我嫁给公子是为了贪图什么?”
赵卿言摇头:“我知道你从不贪图安宁富贵,但让你刚出狼窝,又入虎穴,我于心不安。”
“你我夫妻,本该勠力同心。”木清菡直视着他的目光,“对吧?”
赵卿言足足怔了半盏茶的时间,才缓缓出声:“得你为妻,是我此生之幸。”
木清菡浅浅一笑:“嫁你为妻,亦是清菡此生之幸。”
赵卿言道:“但愿不负所托。”
木清菡回答:“必不相负。”
但愿不负,必不相负。
直到许多年后,赵卿言才明白,这一刻的许诺,自己依旧带了伪装,她却付了真心。
此为后话。
“公子。”木清菡盈盈一礼,“时辰不早,母亲许是在等我了。”
赵卿言回过神来,连忙作揖还礼:“耽误了许久,木姑娘早些回去也好。代我想母亲说,我已无大碍,请她放心就好。”
木清菡浅笑:“我知道。”
赵卿言自角落寻了一把伞递给她:“雪还未停,路上当心些。下次,记得带上下人。”
木清菡似乎对他能在空无一物的角落翻出一把伞感到无比意外,但只是伸手接过:“多谢公子,下次我会注意。”再施一礼,转身而去。
赵卿言看着她离开,伸手将桌上的食盒打开,里面放了一只瓦罐,里面盛着半罐米粥,显然是炖了极久的。他将瓦罐捧起,放到炉子上热着,伸手将尚温的汤药端起来,坐到塌边给冉浩煵一勺勺喂下。
“墨儿你当真不懂风花雪月之事啊。读了那么多的诗书,挑几句来说多好?”风雪灌入,焕王将门迅速关好,笑吟吟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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