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人？”赵卿言起身，不等冉时迁有所反应，有些冰凉的手指已经卡上了他的喉咙，将他狠狠按在了背后的墙上，“我记得我说过，最好永远都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两个字。”
兰花的香气带来的不是放松，而是死亡的窒息。纤长的手指，紧锁着他的喉咙，连一丝放松的意思也没有。
冉时迁下意识睁大眼睛，看着模糊的灰影，费力出声：“我说的不是您！”
赵卿言松开手，退后一步，取出手帕擦拭手指：“不要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轻易言败，不要在我杀了你的最后一刻之前怀疑我——这是我对你的要求，也是我的底线。如果你当真希望我现在就杀了你，就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冉时迁咳嗽了几声，稍缓过一口气，连忙道：“我失言了。”
赵卿言拂摆坐回，将手帕丢到他手边：“汤洒在身上了，擦一擦。”
冉时迁感觉到了手帕飞来时的凉风就在手边，摸索几下便摸到了丝绸质感的手帕。他将身上的汤汁简单擦拭几下，便不再动作：“世子需要我做什么？”
赵卿言眸色微深：“我需要你，暂时什么都不要做。”
冉时迁怔了怔，猜出了他的意思：“听瞳的冤案，翻不了了是吗？”
赵卿言无声摇头，不予作答：“我答应了十三叔，暂时不再过问当年的冤案。皇叔如今身体不好，我不想再过分违逆他的安排了。等些时日吧，待皇叔身体大好，或是……我会找机会将你释放。”
冉时迁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现在的我，除了听从世子的吩咐，也做不了什么。”
赵卿言看着他，没有多加解释：“浩煵在我身边，我不可能辜负他的期望。”
“我知道。”冉时迁轻声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只是极久之后，在沉默中知晓了对方的等待，才补上一句：“我会等着朝廷还给听瞳清白的那一天，但我不需要自由。”
赵卿言道：“离开这里，你可以去江南水乡住下，钓鱼游舟，终此一生。也可以留在我身边，看着浩煵代替他师父将一生走尽。”
冉时迁微愣，似乎有那么一瞬的动心：“那样的日子，是我可以奢求的吗？”
赵卿言慢慢道：“只要我在，允诺你的就可以实现。”
“我不明白。”
肯定的允诺，冉时迁却是眸光黯淡：“青衣已经有了更好的影子，我身上也没有什么可以谋求的东西了。你又何必，为我花费这么多心思？”
赵卿言闻言笑了，听不出笑声中到底包含了什么：“影子是青衣的，不是我的。所以，我不会让影子留在我身边。”
冉时迁怔怔看他，模糊的身影，愈发看不清楚：“你，不要他了吗？”
赵卿言立刻否定：“不。”
冉时迁不解：“那你为什么……”
回答他的，是沉默。沉默之后，赵卿言轻声道：“如果我哪一日无法护他周全，那他的命就交给你了。带他去找青衣，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冉时迁问道：“你信他？”
赵卿言知道那个“他”是指谁，于是他回答：“我信。我做这么多，就是为了在覆巢之时，给受我庇护的人一条退路。只要他还念我一分恩情，就会保全浩煵性命。”
“你甘心为他人做嫁衣，令十年心血付诸东流吗？”
赵卿言笑：“十年心血？青衣所有的一切，比我如今如何？我为青衣呕出的心血，何如二十年来的丹心相付？我若有覆巢之日，又何足惋惜十年的零星心血？”
他轻笑：“你啊，把我看得忒胆小了。”
冉时迁默然：“你已经抱了必死之心。”
赵卿言起身：“置于死地而后生。我只是，做好最坏的打算而已。我若遭逢不幸，至少能保全几个我所在乎的人。”
冉时迁并没有劝阻，只是回答：“世子所愿，我必当竭力相助
“我还会再来。”赵卿言见他应下，微微一笑，“届时，你与浩煵叙叙旧吧。”
冉时迁默默点头：“我知道。”
赵卿言将食盒整理好，提在手中：“那改日再见。”
冉时迁艰难起身：“恭送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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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煵，这是怎么回事？”赵卿言看着几名狱卒脸上的淤青，看向垂手而立的冉浩煵，“你动手了？”
冉浩煵将方才的经过简单解释了一番，又补上一句：“我自作主张，还请少爷责罚。”
“好大的胆子。”赵卿言迈步从冉浩煵身边走过，在几名狱卒面前停下脚步，“一千两银两，十几个人分了不够买酒钱……你们买的那是什么酒？我长这么大，还未曾喝过这般贵的酒。”
“这，这……”
赵卿言笑笑：“刑部尚书，官至三品上，月俸也不过六十贯，加上例行赏赐，也只百贯。一千两，就是你们尚书大人半年大小嘉赏、俸禄相加之和。我可是半分没想到，只是见一个人，说几句话，你们便索要这般之多。”
“这里可是天牢！”
“天牢。”赵卿言一拂衣摆，蹲下身与说话的狱卒平视，“告诉我，几日前救走那些人的逆贼，给了你们多少银子？”
狱卒变色：“你……你……胡言乱语！什么逆贼？救走了什么？”
赵卿言从怀里取出一张纸，展开给他看：“三天轮班两次，一夜一昼。八日前天牢遭劫，四名囚犯被劫走。而那夜当值的，就是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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