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萦之原以为, 虎贲卫清洗干净了, 白泽或许能回来一趟。
没想到一个月过去, 白泽始终都没有回将军府, 倒是霍连山回来了一次, 给沐萦之带了一筐西瓜, 说是白泽摘的。
切开一看, 皮薄瓤红、鲜香多汁。
沐萦之自己留了两个,给白秀英送了两个,白玲白珍两个, 白永旺夫妇两个。
有心问问霍连山白泽为什么还不回来,霍连山只说将军正在演练新阵法,实在走不开。
走不开便罢了。
沐萦之原想着白家人才进京, 或许要去安慰一下思子心切的白秀英, 哪知白秀英在松鹤院里整出了一块地,天天忙着松土, 压根没想着什么儿子, 再看看认真进学的白玲白珍, 新婚燕尔的白永旺田穗儿, 似乎白泽在不在家, 对他们毫无影响。
说来说去, 在乎白泽是否回府的,好像只有她一个人。
时间一久,那一夜的相见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她甚至有点怀疑, 那个拥抱是不是真实存在过。
“姑娘, 今儿天热,尝尝我新做的西瓜酿。”冬雪端着一盏红红的西瓜酿进来。
这西瓜酿是冬雪想出来的做法。
先削去西瓜皮,去了西瓜籽,然后剁碎,连汁水带瓜肉一起放进碗里,再与放凉的燕窝混在一起,最后洒上几点葡萄干。
沐萦之拿着勺子,吃了一口,觉得格外爽滑沁凉。
“姑娘,觉得如何?”冬雪眼巴巴地看着沐萦之。
“你倒会想,居然能想出这样的吃法,若是再取一小块冰放进来,只怕会更好。”
冬雪急忙摇头,“姑娘今年比往年好些,千万不要贪凉。这西瓜我是放到井里凉了半个时辰才拿出来的,已经很凉了。”
“我知道的,想想而已。回头你再做几盏,给老夫人和两位姑娘送去。”
冬雪还没应声,门口却传来了一个声音。
“她们都有,我有没有?”
低沉醇厚的声音,不是白泽又是谁?
“将军?”沐萦之放下手中的勺子,讶然地望向门口。
白泽穿着一副黑色铠甲,因为刚摘头盔,头上的发髻有一点乱。
冬雪左右瞅了瞅,低着头迅速跑了出去,将房门带上。
既是夫君回来了,沐萦之仍旧坐着也不像话,便站起来,走到门口,想接过他手中的头盔。
“这个很重。”白泽说着,一抬手将头盔放到了桌上。
“昨日霍将军回来时,说军中事务繁忙,将军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明明说不回来,居然又突然回来了。
白泽走到桌前,看到了沐萦之方才用过的西瓜饮,伸手拿起勺子就吃了一大口。
“好吃。”
沐萦之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那可是她吃过的!
“将军若是渴了,我让丫鬟再端一盏上来。”
“不必了,我就着这盏尝一下就好。”
说是尝一下,他端起西瓜饮,拿着勺子三下五除二就吃了个精光。
那一盏西瓜饮,沐萦之自己才吃上一口呢!只是看白泽吃西瓜饮那模样,应当是渴坏了,因道:“将军这一路回来,正好赶上夕晒了吧?”
“嗯,一路流了不少臭汗。”白泽这么一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走到床边,拧帕子擦了一把脸。
待脸上清爽些了,才转回到沐萦之身边。
“今日本是不回来的,但……”白泽的眸子一下就幽深了下来,“爹派人给我送了一封信。”
爹?
白泽的父亲白永兴早逝,他口中的爹当然是沐相。
想到沐相上次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沐萦之心里有些不安:“爹说了什么?”
话出口之后,沐萦之这才觉得自己说得太着急了些,看起来有些急迫。
这样急,不知白泽会怎么想,便道:“若是朝政上的事,不告诉我也无妨。”
“我没有什么事不能告诉你,”白泽看着沐萦之,缓缓笑了笑。
那笑意极柔极软,让沐萦之有些愧疚。
“爹说,北桀人派了使者进京,皇上让右相负责接待。”
“北桀使者?”沐萦之沉思片刻,便有了猜测,“北桀如今已经被千牛卫大军打得退入沙漠,如今遣使者进京,莫非是要求和?”
白泽看着沐萦之,目光微微闪动。
“我和爹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如今使者一行是由右相接待,什么风声都没透出。”
“将军进京,是打算觐见皇上吗?”
白泽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渐渐沉凝,“皇上既然把这事交给右相办,完全把爹撇开,恐怕皇上并不想让我知道。”
他的话不无道理,但以皇帝对白泽的态度,不应该对他防范如此。
“将军不希望同北桀人议和?”沐萦之问。
也只有这个答案,能解释皇帝对白泽的态度。
“萦萦,事情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我不是杀人狂,我也希望天下太平、九州清宴,但我跟北桀人打了这么久,我很了解他们,他们所祈求的,从来都不是和平。”
对于军事,沐萦之从来没有关心过,现在猛然谈起,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不知白泽的想法是对是错,但她觉得白泽的做法或许太过冒进。
“将军有没有想过,若皇上不愿意将军插手此事,此时进京,岂不是会惹怒皇上?”
“惹便惹了吧,有些事,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当作不知道,”白泽抿唇一笑,“我听罗义说,明日正好是右相的五十大寿,我想去右相府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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