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坦丁后背默默冒出了冷汗——他最想听到的单词是契约，契约够不着那发个任务什么的也成啊，这等存在的指缝里漏出一点就够他逍遥好一阵子了。
“……什么转化仪式？”
康斯坦丁硬着头皮问。
“巫妖转化仪式。”林登平静地说，“最大限度摒弃外物影响，专注于魔法之道，自此免疫皮肉、内脏、血液有关的全部负面法术。”
康斯坦丁悚然一惊。
——这特么肯定免疫了！因为我等于死得就剩个骷髅架子，那些东西全部没了！
虽说这的确是项莫大的好处，某些魔法界的老不死会愿意为此付出毕生积蓄再赠送以百年计的劳务契约，但那绝对不是他！
他不想让这具耍弄了地狱赢回的健康身体变成骨架！
康斯坦丁在心中痛骂某个未知时间段的自己，背后的冷汗更多了。他摘下烟，强笑道：“呃，阁下先忙，我只是……我暂时不着急，仪式先寄存，等我快死时会主动联系阁下的。”
“不要紧张。”林登温和道，“由我主持的仪式附赠法术增幅效果，你的仇家从此会深深畏惧你。”
电梯停下了，大门向两旁敞开。康斯坦丁指间的烟突然燃起炽烈的白光，他的脚下同时闪烁起了幽蓝的电弧，狂暴的气流从他的裤管盘旋而起。落点未知的紧急传送术，中古时代的法师们对付宗教裁判所圣职者猎杀的杀手锏，先知想中断它则需要撕开连通两个空间的紊乱涡流，能量的反扑足以将大楼轰出窟窿。
这可是祂眷者的公司，林登会好奇发生了什么的。
康斯坦丁一边思索将转化仪式的好处卖给谁，一边客客气气地点头。两秒之内，他就将传送离开。见势不对先溜才是硬道理。英国人的声音变得有些失真：“阁下，再会。”
林登摇头，打了个响指。
电梯中莫名出现的旋风骤歇，电光爆出一串尖锐的鸣响，时间的流动仿佛变慢了。宛如一脚踏进火山泥、被粘稠的泥浆吞至颈部，康斯坦丁感到身体被传送的扭曲感停止了，而身前一个面目隐在阴影内的兜帽白法袍在俯视着他。
“心志不坚，”林登掰起康斯坦丁的下巴，懒洋洋道：“易为外魔所惑。”
“是，确实是。”康斯坦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揣在衣兜里的手悄悄画出微缩的法阵，“我确实经常被魔鬼迷惑——”
另一只手铁钳般把他的手拖了出来。砰地一声，他被巨力按在了厢壁。兜帽之下的黑暗迫近他，先知的语气异常友善：“不如都割掉，巫妖自带意志类防御，那时即是你去迷惑魔鬼了。”
——我不用割掉我骨头上的肉也能骗他们团团转！
英国人目瞪口呆，于脑内呐喊成了蒙克的名画，快要挂不住笑容了。“先知阁下，”他悄悄调动魔力，改以脚画着阵，努力拖延时间道：“阁下，我在早上激活了一个反转符咒，它将于日落前将伤害反转给当天最后一个伤害过我的人，这或许将对转化仪式产生影响。”
“行了。”林登笃定地说，“你直说不想转化即可，不必来回搬弄理由。”
“肉体的愉悦对我等混乱与庸俗之辈必不可少。”康斯坦丁张口就来：“真是非常抱歉，在即将割舍它们走上追求真理的道路之时，我突发不舍……”
“而你的反转符咒威力到位了，不够精致。”林登没搭理他的胡扯，细微的气流随他的声音拂过英国人的金发，扭曲的线条浮现又隐没。康斯坦丁的表情越发僵硬，林登说道：“比如说，你自己。”
康斯坦丁毫不犹豫地一头撞向背后的轿厢，用脚画法阵是一条逃生路径，往颅骨与脊骨叠加的魔法力量是另一条。在猫头鹰法庭的迷宫里林登将拉神之弓烧成了木柴，而他混在两只看稀奇的小鸟里从柴上偷偷刮了一点粉。它们是相当棒的应急能量储备，但他没想到这么快就发挥了用途。
攻击先知是愚蠢的行为，总之磕个洞出来先跑路——
他不想当巫妖！地狱被他坑过的非人会笑他三个世纪以上的！
光华骤起，空气中传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好似有无数铁丝刮过玻璃。一个传送阵与一个力量增强术间康斯坦丁咽喉一紧，有人一把拽住了他的领带。那是人类外观的手，却抚过水流般生生止住了法术力量的回弹。被磕住喉管的康斯坦丁生理性地“呕”了声，不断干咳，无面孔的黑暗俯视他，似乎在面对一个哭闹着不肯打针的小孩：“又跑。”
脑内如同同时砸响了十几口大钟，康斯坦丁头晕目眩，尚未想出新的说辞，便听得先知又道：“你说肉体愉悦，这提醒了我。你的反转符咒还有个缺陷，在区分痛苦和愉悦，自愿与非自愿间，有所缺憾。”
“痛苦和愉悦间的取舍不明很好办，”林登松开了他，摊手，“假如你自己动手，你的反转符咒将如何处理这个冲突？不含生命、非智能的机械动作，你的符咒又如何判断？”
细微而扭曲的碎金光芒循先知的声音雪花般洒下，融入康斯坦丁的头发与皮肤。瘦削的英国人瞪大了眼，但身体背叛他的意志直直一跳，双臂大展，像展示货物般在先知眼前转悠了一圈，而一些曾经看过的限制级小电影片段莫名于脑海深处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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