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故渊对感官之欲极度克制，清醒时从不做此露骨之词，谢离神情疑惑，呼吸霎时粗沉：“你是不是、是不是——”
林故渊用全部意志压抑着孟焦，在谢离耳畔呵着热气道：“我心疼你，想护着你，想要你——”
谢离倏然变色，狠狠推开他：“你这傻子，你没吃解药，是不是？”
“你、你吃了便好。”林故渊理智渐溃，唇边浮起痛苦而餍足的笑，口齿不清道，“你别管我，让我也为你疼一回，我自愿的，快活的很——”
谢离的脸瘦得颧骨凸出，目光凶戾而决绝，一时竟有冷森森的骇人神色，反手将林故渊重重压在床上，不由分说就要去掰他的腿，林故渊心里一惊，猛然睁眼，正撞上一双浑浊的眼睛，细密的血丝从眼角逐渐蔓延，谢离正死死盯着他，形容古怪，手臂青筋暴起，一条条如蚯蚓般蠕动，他心里一阵不祥：“阿离？”
谢离的喘息越来越急，脸上呈现出僵尸般的青灰戾气，浑身蓄力，五指扭曲，不像要与人亲昵，倒像要把身下的人撕成千片万块，往脉上一搭，只觉他体内真气刚猛暴躁，乱腾腾的没有半点章法，这情形与那日在净水庙时何其相似！林故渊在惊疑之中猛然寻回理智，抓着谢离的手腕：“怎么回事？反噬为何突然发作，你是不是——”
他瞳孔一缩，厉声低喝：“你也没吃解药，是不是！”
谢离全不当一回事的神情已让他有了答案，他想起梅间雪曾说再让他用歃血术克制孟焦，哪怕一次，几个时辰之内他必将油尽灯枯，顿时怒火丛生，吼道：“谢离，你不要命了！”
谢离嘻嘻笑道：“吃什么吃，快死的人了，何必多此一举，等到了阎王爷那边还能想想我的小心肝儿，何等快活——”
林故渊一把拨开他的手：“混账东西！”
他恨极了谢离的任性妄为，可一想到当时亲手斩断二人羁绊时的不舍和难过，知道谢离必定与他一样，又生不起气来，挣扎着想翻身下床，沉声道：“我去叫人，等着。”说着摸了摸他的脸，放柔了声音，“忍一忍，我去找梅公子。”
谢离用双膝将他锁在身下，蜡黄脸色，黑发乱颤，活像从坟里爬出来的鬼，笑容狰狞：“我喜欢的是你，叫他做什么？我又不是什么人都伺候，我不忍，心肝儿想了我还不给，算什么男人——”
“不准走。”他见林故渊下了床，从背后抱住他的腰，一边粗暴地把他往回拖，一边下了狠劲揉他的臀|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林故渊怒不可遏：“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不要命的无赖！”
他边挣扎边朝门口疾呼：“梅公子，易大哥！”
梅间雪冲进来，看见两人的模样，唬得脸色都变了，一个箭步迈上前：“放开！”他不敢冲谢离发火，转向林故渊，满脸霜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雪庐留你何用！”
他情急之下忘了自己早已武功尽废，一掌挥出，林故渊不与他做无谓争执，见他来掌缓慢无力，就势向右一拨，这一下只用了一二分力气，梅间雪却根本承受不住，斜斜倒在地上，发冠铛啷啷滚落了老远，披头散发，面孔雪白，骇然道：“你！”
林故渊正被孟焦折磨的五内俱焚，强撑着质问他：“你不是说他吃了解药，你不是说亲眼看他吃了解药？”
这话说出口他便明白了，谢离心里对他有情，必然不舍，他不想让外人看出他的不舍，必不肯当着梅间雪的面服药，梅间雪又怎会一口咬定“我已亲眼看他服下解药？”必是在说谎，至于这谎言因何而起，想必是梅间雪不敢确定谢离服药与否，为绝除后患，才谎称他身上蛊毒已解，让自己死心，骗自己服下解药！
他恨不得把刚才的自己一拳打死，可后悔都已晚了，他回头望向谢离，只见他跪在床下，长发遮面，双眼已呈血红，全身骨头咯嘎作响，极痛苦的扼着咽喉，抬起一双幽怨血瞳，低低呼唤：“与其如此苟延残喘，让你同情怜悯，不如痛快做个了断，故渊，过来抱一抱我，好疼，我好疼——”
林故渊怒道：“你刚才答应了我什么，你这言而无信的混账！”
他的脸失去血色，提着梅间雪的衣襟，“梅公子，请想想办法！”
他灵光一现，低声道：“是孟焦引动了歃血术，等着，我去取解药！”
梅间雪半躺在地上，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脸上一片病态的红，哀哀笑道：“去什么去？歃血术内功早已与他融为一体，孟焦发作便自行发动，蛊毒只是星火幽微，反噬之力却如洪水破堤，不中用了……”
他面露疯狂之色，拳砸地砖，哈哈干笑：“功败垂成，功亏一篑，想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好想！”
林故渊情急之下将他一把提起，往谢离身上推：“你不试怎么知道？你的银针呢？你的那些毒草奇药呢？你不是天下第一的神医吗？他是你们的沧海君，你不能半途而废！”
他神情凛然，明明同样忍着钻心蚀骨的剧痛，一张清俊面孔满是汗水，一滴滴沿着下巴往下落，竟然神智清明，语气不容人抗拒：“我出去调息，我把他托付给你了，梅公子，请尽力一试，你已错失燕郎，不要再因逃避留下半分遗憾——”
梅间雪听见燕郎的名字，神容蓦得一震。
谢离五指蜷曲，身体僵硬蓄力，瞳孔被血色覆盖，竟隐约流露出不舍神色：“故渊，你别走。”
林故渊抹了一把下颌的汗，强忍着走到他身边，怕孟焦加重，不敢触碰他，在他的耳畔低声哄道：“我不走，我就在外面守着你，等你好了便进来看你，要争气，别让我难过，记住了，你真敢死，我立刻出家做道士，一生再不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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