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沈笙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楚圭忽然站起身来, 一把将他拉起。“跟我走。”
要去哪儿？
沈笙一头雾水地跟着他走，却发现他并没有要出门的意思, 而是拉着自己的手腕，径直走上了阶梯。楼道里黑黢黢的，一点灯光也无, 二人拾级而上, 沈笙甚至看不清脚下的阶梯，唯有信任走在前面模糊的身影。
好在楼梯级数不多，两人一下子就来到了三层的小阁楼里。这是上一次沈笙未到访过的地方, 阁楼高度有些低, 两个大男人还需要微微低下头。
“有些黑, 你小心点。”相比起熟门熟路的楚圭，沈笙便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摸索进去。他原本不太明白为何楚圭没有开灯, 然而等他的目光触及到阁楼内唯一能看清楚的矮床时, 他便豁然开朗起来。
从阁楼斜顶的玻璃窗透下的四块月光格子，静静地铺在床上, 仿佛一张摸不着的柔软轻纱，透着莹莹的光。
楚圭把他拉到月光下, 自己率先坐到床上。他的神情自如淡然，眼眸带着一丝笑意凝望沈笙，手自然而然地拍了拍身边的床垫, “坐下吧, 或是躺下, 随你喜欢。”
沈笙顺势坐下，一抬头，便看到玻璃窗外的夜空，缀着几点寒星。到底是都市，天上的星星数量怎么也比不过他与楚圭都曾待过的那个海岛，也就比公司顶楼看出去的多一些。可即便如此，在星光映入眼中的一刻，沈笙却忽然觉得一片宁静，仿佛耳边又再一次吹起了海风。
“上次你来时这里还没有窗子，最近才装好的。”楚圭也抬起头，“尚且能看。”
“楚总，我发现你很喜欢看星星。”他转过头去，身边的男人毫不设防，全然没有了白日的精英领袖气质。
“被你发现了。”楚圭勾起嘴角。或者说，是他主动暴露给沈笙的。“沈笙，在工作之外，平常你还会做些什么？”
“……看书算吗？”实际上在毕业之后，他就没什么时间去看闲书了。沈笙几乎将自己的娱乐时间都送给了工作，即使难得休息，也总是会主动整理一些资料继续学习。这么一想，他的个人生活乏味至极。
“也算吧。”楚圭瞥了一眼他若有所思的模样，又将目光垂下，落在他的手上，“你的性格和我很像。我们都是将事业视为一生所求的那种人，一旦树立了目标，便马不停蹄地开工，即使撞个头破血流也一定要完成。为了工作，或者说为了自己的奋斗目标，几乎舍弃了一切。”
沈笙深以为然。
“当年我也是从小小的艺人助理开始奋斗，直到建立起誉歌，看着它从一个随时都可能倒闭的小公司慢慢成长，站稳脚跟，最后站在金字塔顶层。最困难的几年里，我每天都在为融资奔波，夜里更是睡不好——生怕公司破产，几百个员工、艺人，就这么被我连累了。”
“但是您挺过来了。”沈笙虽然未亲身经历过，却听几个老员工提起过那段黑暗时光。相比之下，他所承受的压力实在只是九牛一毛。
“是啊……”楚圭笑了起来，不似他平日里漫不经心的笑容，倒像是单纯的开心。“所以我告诉你不要怕，那些都不算什么——失眠的话，不如就起床推开窗户吧。”
他忽然往后躺下，手还不忘拉住沈笙，连带着他也一起躺了下去。
体重压.在柔.软床垫上却又反弹回来，就仿佛落入了游乐园里的弹簧床上。太软和了，沈笙一点没觉得不适应，反而就这么安静躺着，与楚圭一起安静地看着玻璃窗外的夜空。
太狡猾了，若是他以后也养成了这个习惯……那倒也不坏。
半晌，他才忽然听到身边的人轻声叹气：“私下的时候，别再叫我楚总了。”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工作的事情清清楚楚，这些人情世故反倒是笨拙得很。”
细想起来，从他们第二次见面起，楚圭对他的态度便不太像是上司对待下属。哪有上司会视频分享星空、邀请人回家过夜、教人舞步的？甚至是他生气时，他也很快表露歉意，从未摆过上司的架子。除去掉二人身份，那些互动倒是更像友情。
果然还是他太拘泥了。
今晚楚圭主动开导他，又说了许多关于自己、关于他的事情，还有这片带着静谧之美的星夜……沈笙终于理解了他的示好。从心而论，楚圭的确是一个值得深交的良师益友，他的见识、气度、阅历，无一不体现了他本人的魅力。
再忽视下去，那他也太不知好歹了。沈笙在心中模拟一番，在直呼他的名字时，却意外地发现并没有障碍：“好吧……楚圭。”他稍稍侧过头，任由轻柔的星光打在自己的侧脸上，“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因为我的失礼扣我工资啊。”
他带着狡黠的温柔目光落在自己脸上，竟比窗外那些星星还更让人着迷。楚圭舍不得移开眼睛，只是遵从自己的内心微笑：“我不会。”他忍住了伸手触摸的冲动，顺势开着玩笑：“倒是你再叫我楚总，我才要考虑扣钱的事情。”
“哎？”沈笙忍不住笑了起来。
“或者……”都是月光惹的祸，楚圭忍住一个冲动，内心却又源源不断冲出了新的，“你再不给我泡茶，或是没有练舞——我也是会伤心的。”他慢悠悠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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