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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凡文学 >> 镇国公主GL >> 狼烟(六)

传闻安郎君家中仆从千数, 米拂耽延从前只觉得这是路人吹牛——谁家用得到一千个那么多的人呢?又不是大都督!——今日才知原来传闻不虚。

安家从大门至内,五步一门,七步一廊,门边皆有传话的人,廊上皆有侍奉的仆婢, 一路进来, 眼中所见, 少说便已有了四五十人,这堂前待客的排场, 又更不小:正厅前四个大仆人, 俱着青色衣帽,束手而立,分据了三间木门的开合处, 四个大仆之外,又有六七个小僮, 着短衫短裤, 聚在廊下传话。

正厅之内,每一座后, 都立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无论胡汉,俱着胡服。少女之外, 还有一总掌茶水的侍婢、二上茶传茶的小僮、一掌火盆的老妇——这天气了, 安郎君家还用着火——以及总管的掌事。连米拂耽延与宋五百在内, 一厅里前前后后, 总站了有二十余人,而厅中尤不嫌狭窄。

米拂耽延因见这些仆从的气度,自己也仿着些,立在崔十六身后,竟也不觉差些什么,凝神听那崔十六与安郎君寒暄,用的都是官府语气,词句晦涩,听得半懂不懂,想崔十六乃是番邦酋首、化外之民,【小米自己是番邦,对独孤的语气却是化外之民,示我糖之盛】于中原文字竟也用得如此纯熟,不觉啧啧称奇,更信了她是中原外孙。那安郎君显然也与他一般想法,【显然不是】说得几句,夸崔十六道:“没想到崔娘子生于域外,却说得一口官话正音。”

崔十六笑道:“外祖母从小带我长大,所教所授,全是中原文字,故尔某虽身在域外,实是心怀王化。”

安王孙道:“娘子既然姓崔,未知是哪一支,哪一房?”

崔十六道:“清河崔氏,青州房。”

安王孙道:“尊祖是郑州刺史不是?”

崔十六便笑:“不是郑州刺史,外祖母祖上乃仕魏为復州刺史,至外祖母时,伯父仕隋为郑州长史,附族而居。”

安王孙便好生感慨:“原来如此,高门大户!高门大户!”

崔十六甚是矜持地一笑,颇有几分官人士女的模样,安王孙又问她:“不知此来中原,是游历,是朝贡,还是?”

崔十六笑道:“实不相瞒。我是家中独女,按照我们那的礼法,不能继承官爵。可近支并无兄弟,家父的意思,若能来到大周,讨一封封诰,回国昭示国主…”

安王孙忽地道:“崔娘子不知,我大周天可汗单名讳一个字,此字切不可提。”

崔十六讶然挑眉:“我知你们要避讳,却不知这么避——音近也不可提么?”

安王孙正色道:“不可。大周律法,犯讳者轻则重杖一百,重则抄家灭族。知而不举者同罪。”

话音一落,厅中倏然静寂,米拂耽延好一会才明白过来,汗毛倒竖,拔腿就想逃走,腿一动,撞着椅背,发出一声闷响,崔十六便在这声音中站起来,音声战栗:“安郎君…”

安王孙露出一个笑,右手抬起,手掌向下,压了一压:“娘子不必担心,你我虽相交不深,但我这人一向最是仗义,不信你在外面打听打听,看我安某人可是那种出卖朋友的人?”

崔十六起身时已做出拱手的姿态,却到这时手拱在一起——也还不住战栗着——低眉,敛容,收声:“安郎君的意思…”

安王孙一手抚着肚子,微笑着将厅中众人看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米拂耽延身上:“此事你知,我知,他们知,不会再有人知了——不过大娘你日后还要多留意些,中原规矩多,便是他们本土的中原人,也未必知道周详,你初来乍到,更要小心。”

崔十六像是吃了定心丸,猛地坐回去,两手再一拱,连声笑道:“那是!那是!安郎君仗义!多亏是遇见安郎君,不然还真不知要怎么办呢!”一面说,手在腰间摩挲,似是犹豫要不要开口,最终开口时,说的却已是与先无关的话,大体无关紧要。米拂耽延听得昏昏欲睡,那安王孙却一一应答,又说起中原风俗,总有那么一两处是崔十六不知道的——到此可见崔十六真是域外之人了,知些风俗,真到了内里的小门道,却又一概不晓,被安王孙教导了几次,早已没了先前的倨傲,拱手喏喏而已,一碗茶汤喝完,外面人来催饭,安王孙便盛情款留,欲延崔十六入席,崔十六自然不肯,安王孙苦留不住,说了几句改日再聚的话,命掌事送崔十六到门口,自己入内。

米拂耽延跟着崔十六出来,见她来时趾高气扬,去时灰头土脸,宋五百上前问什么,被她一句话骂出来,摸着鼻子落在后面,嘴里嘟囔了一句番邦化外的什么话。那掌事听见,回头对门上一笑,客客气气地劝慰了一句,打发这主仆一行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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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虽然慢但是真的有在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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