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婷神色坦然地迎向千颖的目光，面对如此直白露骨的挑衅，她似乎还觉得非常有趣地笑了。
这让对方和杨薇都大为惊讶：在这种情况下，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可以哈！最后用了谁的点子这些并不重要，能把项目做出彩了才是关键。”她语调轻快地说，“确保每位成员都能充分发挥，也是我应尽的职责。”
“我记得，赵总上次和我们分享了东部新区‘纯境天宇’的提案策略对吧？”千颖把心一横，大有一股豁出去了的架势，“不如就拿它来作例子好吗？”
“可以。”晓婷答得明确迅速。
“那就请赵总以征求对纯境天宇提案的新建议为名义，再召开一次总监会议吧！要是你不介意，也麻烦问下范总愿不愿意参加。”
“得行！”
同样简短又干脆的答允，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痛快得让千颖和杨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安排好后，会通知你撒。”晓婷冲千颖眨了眨眼睛，迈着利索的步伐，离开了茶水间。
一回到办公室，晓婷就立刻打开了纯境天宇的提案ppt。
千颖的自信引发了她的好奇，让她产生了以更严苛的标准，去重新仔细审视这个提案的意念。
正当她权衡着提案整体布局的利弊得失时，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很不适当地打断了她的思路。
尽管如此，她还是温和地应了声：“请进。”
杨薇神情复杂地走了进来，拉开她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赵总，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吗？”
“确定啊。为啥子不做呢？毕竟那是千颖的期望，不是吗？”晓婷语气肯定地回应，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地腾起身体，“啊，等一下！恰好你来了，我先把花果茶给你。”
在对方的目光注视下，她从立式收纳柜里取出一罐体积虽小、包装却很精致的花果茶，直接放到了杨薇面前：“送你。这茶的回甘很让人留恋，希望你会喜欢。”
“啊……谢谢。”杨薇盛情难却地望向这罐花果茶，“比起这个，赵总，我更关心的是你为啥子要召开这个总监会。这样真的好么？万一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情况，那该咋办？”
晓婷没有马上对她的困惑进行解答，而是颇为会心地微笑着观察了她好一会儿，还给出了一个答非所问的回应：“你是在担心我吗？”
“啊？！”或许是话题转换得太过突兀，远远超出了杨薇预料，她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有……那么一点点吧。”
“是吗？好巴适啊！听到这样的话，觉得浑身都充满干劲了。”晓婷并没有回到座位的打算，反而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办公桌面上。
这样，她离杨薇的距离就更接近了。
两人当下的互动，与其说是关系逐渐融冰的上下级，倒更像是一对关系融洽的闺蜜。
尤其是晓婷此时展现的亲和力，与往常那个强势、干练又雷厉风行的形象产生了很大反差。
“……”被如此率真地对待着，反倒让杨薇有些不知所措了。
从一名已经34岁的职业女性立场出发，已经习惯了淘弱留强、竞争激烈的丛林规则，适应了所谓“职场相处的例行公式”，突然面对抛开面具的上司，确实让她不晓得该如何应对。
晓婷侧身单手拿起杯子，然后安逸地捧在掌心间，悠悠尝了一口，发出了“巴适！”的感叹，小腿放松地来回荡漾着。
已经很久没这样与同事、甚至是上司相处过的杨薇，反应依然很是拘谨，持续保持着沉默。
“我以前很讲究层级分明的相处关系，也非常注重工作效率。在很长时间里，我曾经一度认为效率和成果，才是衡量工作成败的关键。”
带着一种分享往事般的闲聊口吻，晓婷忽地又开了个看似和杨薇此次来访主题不搭边的话题。
“但凡我和客户沟通后定下的决策，一概不会接受任何质疑和建议。由于我制定的方向很少出过差错，因此就更有底气去强力推行自己的主张了。”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重新出发以后，我对过去的管理方式产生了动摇……”
在她停顿下来的这一刻，杨薇发现她非但目光变得闪烁了起来，更很是慨叹地抿了抿嘴唇。
“比起大包大揽地担起一切，从各种建议里寻找有效的点子，不也是我的工作吗？创意是不断碰撞和完善的过程，集结了各种有意思的建议，到底能做出咋样的一种成果？”
“我对这个答案觉得好奇。”说到这里，她又捧着杯子缓缓再尝了几口花果茶，表情也转瞬变得坚定无比：“所以我想试试。杨薇，不管结果咋样，我都想试试看。”
感受到晓婷敞开心房的信赖，杨薇内心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在步步为营的职场，她压根就没想过居然还有领导，会向她谈及这般私密的一段体验和领悟。
很想就此说些什么、哪怕向对方谈谈自己的看法也好，然而杨薇最后还是谨慎地拿起了那罐花果茶：“赵总的这份心意，我收下了。”
“如果这也是你在管理运营上想要改变的一部分，那么我真的非常好奇，最后你会把锦声改造成一个啥子模样？”她冲晓婷点了点头，转身离开的一瞬，却悄然泛起了笑意。
从没有和这种风格的领导共事过，也几乎没碰到过个性与处世都如此鲜明的创意人。
——打开办公室大门时，杨薇心里浮现出这样的感悟。
与空降时杀伐果决的女王印象不同，随着这场运营改革步骤的依序落地，晓婷似乎也在渐渐地改变着自己，如今竟然让人觉得还洋溢着那么几分可爱。
走出这间办公室的刹那，杨薇忍不住回过头，恰好撞上晓婷恬然自如地喝着花果茶的模样。
当对上各自的视线时，两人竟不由得相视而笑。
这一笑，就迅即连接了彼此，并在她们之间搭建了一道无形的合作桥梁。
晓婷心里淌过一丝暖流，她知道，有种类似合作伙伴的情谊，正在她和杨薇之间慢慢滋生，一个横亘在心底许久的共同愿望，推动着她们共同走到了一起。
而她们所要联手对抗的那位强敌，就是让无数中年职场人谈虎色变的“年龄歧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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