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白昼走得太尽兴, 刚过六点,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灯如火，一颗火星落在地上迅速燃烧起来, 等回过神时，已是满地星辰。
元舒睡得沉，车开到宅子门口时, 依然没有醒。
魏籽转身跪在后座, 透过后窗见到郑开元的车已经停下，他正想打电话跟对方说一声，就见郑开元开门走过来。
“大哥。”魏籽下车，绕到另一侧，“元舒还在睡，他跟我说到了家也不要喊醒他。”
他见元舒睡得正香，攥起拳头曲几下胳膊, 鼓劲道, “要我帮忙吗？”
“没事，让他继续睡就行。”郑开元怕吵醒对方, 压低声音道, “今天辛苦你了, 他在车上跟你说什么了吗？还在生气吗？”
魏籽回想道：“刚开始挺生气的，自己闷着不肯说话, 我吓得都不敢大声喘气。”
“大哥你也真是的, 怎么就不小心被防住了？这件事让谁看到, 谁不生气？我还是头一次见元舒发这么大的火。”
说到这里, 他使了一个眼色，拍着胸膛道，“大哥你就放心吧，元舒已经被我劝好了，没有带着火气睡觉。”
这事看上去棘手，只要解释开，再加上慢慢引导，让元舒开窍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可就怕元舒事后仍旧云淡风轻，继续把他当做哥哥，那么郑开元真的是哭都没有地方去。
他早已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哪里料到天上突然掉下来一颗裹着炮弹的糖衣？
郑开元现在既激动又心疼，更怕元舒一直气闷，身体再受不住，病倒几天。
可他要给对方留出时间和空间，让元舒理清楚，想明白，一步一步发现自己的内心。好在老天开眼，今天虽然事出突然，可是有魏籽这个缓冲在。他与元舒的关系不错，平常鬼机灵，郑开元把自家宝贝交给他开导更放心。
“回去好好准备试镜。”郑开元把外套脱下来，打开车门，又将外套盖在元舒身上，横打将人抱起来，“老李说你的表现不错，没准儿能捧回来一个影帝。”
魏籽一听，干劲十足地说，“一个哪里够？至少要拿麻袋装。”
“那你的台词要下一番狠功夫。”郑开元抱着元舒往回走，不忘回头交代他几句，“再过几天就要去试镜了，可别掉链子。”
“放心吧，我今晚就回去继续奋战。”魏籽豪气万丈地插旗，“不背过课文不睡觉。”
夜间的温度骤减，郑开元见外套裹得不够严实，快走几步，到院子里才松口气。
门没有锁，他走到前面，门缓缓开了一道缝，露出四只探头探脑的小崽子。小孔雀完全阔别祖先的基因，肥嘟嘟地摇过来，爪子扒着郑开元的裤腿，努力昂起脖子往上看。
“睡着了，别喊醒他。”郑开元用脚碰开门，小心地避开几只崽子，低声道，“去找师公吃晚饭。”
小崽子们摇头晃脑排成一串，不知听懂没有，互啄一阵羽毛后，顺着门缝有挤回去，窝成一团缩在书桌下面的小毯子上。
郑开元把人抱到床上，整理好了以后，给他掖好被子，刚要起身时，垂在腿侧的手忽然被人拉住。
他顺着这股力道坐到床边，把元舒额前的碎发往一旁抚了抚，轻声问道，“睡醒了吗？”
元舒没有睁开眼，像是没有睡醒似的，迷糊地翻了个身，把郑开元的手往身前拉几下，两手环抱着揣在脸侧，他的头稍微低几分，露出一张侧脸。
“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郑开元笑着说，“我当时去接你下课，刚走到门口，前面忽然跑过来一个人。我正准备拦下对方的动作，就被你看到了。”
元舒懒洋洋地“嗯”几声，随口问道，“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也不想认识。”郑开元捏着他的耳垂，“要是以后遇见这种事，就来问我。你最近又上课又接受治疗，幸亏最近没有看诊的人，不然受不住这么大的负荷。今天生这么大的气，累倒了该怎么办？”
他紧提的心终于彻底放松，另一只手蹭着对方的脸颊，“起来吃晚饭吧？不然师父他们会担心。”
“我再躺一会儿。”元舒松开他的手，往被窝里缩了缩，“二十分钟后你再来喊我。”
他伸出胳膊，把郑开元往外推几下，“出去的时候把小崽子们也送到师父那里，没力气喂他们吃饭。”
被赶出门的郑开元，带着一群小崽子，不死心地问，“没有什么话想对哥哥说吗？”
“解释清楚就没事了。”元舒掀开一点眼皮，困顿的鼻音有些重，他无意识地撒娇道，“我好累啊哥哥，让我再睡一会儿。”
郑开元见他半睡不醒的模样，又软下心，带着一群小崽子出了院子，被冷风一激，才忽然想起，“他到底开没开窍？”
他把头尾捋顺，没有找到一丝偏离正轨的环节，直到魏籽这里时，蓦然顿住，当即拿出手机给对方拨过去。
魏籽正在挑灯背课文，见到郑开元的电话，以为是又一轮赞美，兴致勃勃地问，“大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在车上是怎么劝宝宝的？”
魏籽一听这事，拿出当时的魄力，“大哥，你还不放心我吗？我当然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先是劝他不要生气，再拿兄弟父母做比喻，更何况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比别人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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