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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繻葛之战

鲁侯允五年秋,周王林以畿内诸侯、畿外虢、蔡、卫、陈诸侯伐郑,郑伯寤生御之,战于繻葛。

诸侯联军以周王为中军;虢公林父将右军,蔡人、卫人属焉;周公黑肩将左军,陈人属焉。

郑伯一方以太子忽为右拒,祭仲为左拒,原繁、高渠弥奉郑伯为中军,布鱼丽之阵。

郑伯命左右二拒曰:“旝动而鼓。”中军大旗挥动,左右两军击鼓前进。

太子忽帅右军猛击诸侯左军陈人,祭仲帅左军击诸侯右军蔡人、卫人。陈人最先奔溃,蔡人、卫人一同溃败。周王中军因此混乱。

郑人左右两军合拢,配合中军,齐攻周王中军,王师大败。

在大战中,郑国大夫祝聃为车左,射中了周王之肩,王师败退,周王尚能指挥败军。祝聃向郑伯请命追亡逐北。为尊者讳,左传用“祝聃请从之”,从王而行,用追随,跟从周王来掩饰对周王的追杀。

郑伯曰:“君子不欲多上人,况敢陵天子乎!苟自救也,社稷无陨,多矣。”

君子不希望欺人太甚,哪里敢欺凌天子呢?只要能挽救自己,国家社稷免于危亡,这就足够了。

对郑伯而言,只要战败了周王就可以呢,即使俘虏了周王也只能释放,难道要弑杀天子,成为天下大恶吗?既然追击无益,何必再追。

对郑伯而言,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郑国再次保全了社稷,自瓦屋之盟以来建立的以郑伯及其盟友主导的中原秩序得以维持。

于是,郑伯大度阻止了祝聃的追击。

入夜,郑伯使上卿祭足犒劳周王,且慰问周王左右的周公黑肩与虢公林父。

繻葛之战至此落幕。

65年前的幽王十年,太室之盟后,周幽王伐西申。

65年后,周王林伐郑,均大败而还。

周幽王在一年后被西戎杀死在骊山之下,周王林在战阵中被郑国大夫祝聃射中王肩,天子之血洒于繻葛,周王室最后的中兴希望就此破灭。

繻葛之战,郑伯寤生冒天下之大不韪,射伤王肩。这对周王室、郑国,对中原局势,对整个天下,都有着重大影响。

韪,是也。不度德,不量力,不亲亲,不征辞,不察有罪,是为五不韪。

东迁以来,王室卑微,但周德未衰,郑伯有度量周德么,岂敢以郑代周。

王师来伐,天下尤有大国诸侯,郑伯有衡量以一国之力抗衡天下诸侯之力么。

郑国亦为姬姓宗亲,却未亲近姬周天子,导致兵戎相见。

周王夺郑伯政,郑伯不朝,周王伐郑有辞,郑伯何以证。

郑伯有罪,何以察。

郑伯是以犯五不韪,涉及天子,遂为“冒天下之大不韪”。

繻葛之战后,周王败绩,卫侯晋、蔡侯封人、陈侯佗都要承担战败的后果,要考虑与郑国的外交。

卫侯晋通过与齐侯禄父的姻亲关系终于投向郑伯。

而陈蔡两国则有些麻烦。陈侯佗娶于蔡女,数如蔡淫,与蔡人乱。淫是私通之意,这里是外通他国。陈侯佗与蔡人在陈国作乱,自立。而陈桓公、太子免是郑国太子忽夫人陈妫的父兄。陈侯佗与太子忽有仇。

于是秋七月,繻葛之战后,陈桓公出奔的三子公子跃、公子林、公子杵臼三人合力复仇。

之前三人很可能是出奔郑国。现在三人盟誓,复仇之后返回陈国,轮流为君。于是进入蔡国,共令蔡人诱杀陈侯佗。

陈侯佗二月即位,七月被弑,在位5月,被谥为陈废公。蔡侯封人先支持了陈国公子佗之乱,又在繻葛之战失败后,抛弃了公子佗,与公子跃三兄弟共杀公子佗,一起投向郑国。

事后,蔡侯封人以弟蔡季委质于陈,公子跃三兄弟返回陈国,公子跃立为君。

陈蔡两国经过这一系列战乱,实力大损,只能跟在郑国等大国身后,渐渐失去了在中原地区的话语权,沦为大国争锋下的背景板。

繻葛之战后,郑国大胜,继齐、鲁、宋之外,卫、陈、蔡等国皆亲近郑国,郑国由此小霸。

周王再次使仍叔之子来聘。仍叔之子,弱也。20岁为弱冠,乃代父出行。于是鲁国作为诸姬之长,为周王室与郑国这两个姬姓国的战事讲和。

繻葛之战后,又在秋季举行了大雩祭。

这是因为旱灾的缘故。言雩则旱见,言旱则雩不见。大雩是为旱灾求雨而举行大祭。

凡祀,启蛰而郊,龙见而雩,始杀而尝,闭蛰而烝。这里是四种定期举行的祭祀活动。

古有四时八节,四时者,春夏秋冬,八节者,分[春分、秋风]、至[夏至、冬至]、启[立春、立秋]、闭[立夏、立冬]。

郊祭,行于启蛰之时。启蛰,蛰者,冬眠蛰伏之虫,启者,始也。天气下降,地气上腾,天地和同,草木萌动,东风解冻,蛰虫始振。正月而行,是为立春。后世避汉景帝刘启之讳,易名为“惊蛰”。

雩祭,行于龙见之时。龙见者,苍龙角亢二宿出现,万物始盛,待雨而大,周易“飞龙在天”,四月而行,是为立夏。

尝祭,行于始杀之时。始杀者,秋寒之气至,开始肃降,七月而行,是为立秋。

烝祭,行于闭蛰之时。闭蛰者,万物蛰伏。天气上腾,地气下降,天地不通,闭塞而成冬。十月而行,是为立冬。

雩祭本应在在四月而行,是为祈雨,因旱灾而延后至秋季举行大雩祭。凡是不按时举行祭祀活动都要书于春秋,因为这往往意味着天灾。

同年秋,又有螽灾,即蝗灾。

冬季,淳于公自淳于,过鲁境,入曹国。度其国危,遂不复返。

淳于公,即州公,武王时将原夏朝斟灌国之后封于州邑,立姜姓州国。后都于淳于,又称淳于国。随着杞国被鲁、纪、莒所迫,只能东进,侵蚀州国。

州公名寔[即实],在曹国之际,杞国趁机攻入州国。州公寔估计州国危急,干脆不返回州国。

州国亡于杞国,州公寔后以国为氏,别为淳于氏。

随着杞国入淳于,威胁了纪国东境。但纪国以西的齐国也开始有了东进的想法。而纪国所倚靠的鲁国鲁侯允却未必靠得住。纪国逐渐开始了与天子联姻以止齐的想法。

以前是齐国联姻周王,而纪国联姻鲁国。现在齐国与鲁国联姻,那纪国也可以与周王联姻。

今年夏,齐侯、郑伯如纪。很可能是参与纪侯的葬礼。诸侯可出国会葬,如鲁隐公元年,改葬鲁惠公时,卫桓公前来会葬。

纪侯裂繻,字子帛,娶鲁国纪伯姬、姬叔姬为妻,薨于去年,葬于今年,谥为纪厉侯,在位32年。其子继位[纪武侯]。纪伯姬可能给他生下一女纪季姜,后嫁于周王林。

随着纪侯裂繻的去世,中原泰山以东局势微妙,在郑伯击败周王,小霸中原的时候,南土的楚子开始向汉阳诸姬发起攻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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