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连海看了一下，一个是街上酿酒的老孙家的五岁女儿，一个是远房表弟家的。
又听空虚道长说道：“这个命今年本有个变数，应在此次换命上。员外郎试这个把握更大些。”指的是远房表弟家的小女。
然而沐连海更看中老孙家的，只因老孙为人厚道好打交道，远房表弟家境一般，奸滑小气，怕是要花更多银子，日后也免不了各种利益纠缠。
于是沐连海先去找老孙。
老孙那一日正在店铺里给客人打酒，见着沐连海拎着几盒糕点过来，一边打酒一边打招呼：“沐员外，要点什么酒哪？今日里新出的杏花醉，要不要尝尝？”
沐连海笑眯眯地：“孙掌柜，酒要打的，先找你有点事。”
“好，好。”老孙送走客人，走了过来：“何事？”
沐连海左右望望，见店铺里还有一个小二：“走，去后边谈。”
老孙带着他进到店铺后面的屋子坐下，沐连海将手中的糕点递上去。
“便是前几日跟你提过的事。”
“何事？”
老孙一脸迷糊。
“我当时跟你提的，想把你家幺女收养过来的事。我请高人看过了，你家女儿和我家小女的生辰八字匹配得很，相得益彰，过来以后我当她是亲生的丫头。这样，我先给一百两礼金，等她出嫁之时我再给上丰厚的嫁妆，包她一生衣食无忧，锦衣华食。你看如何？”
“哦！”老孙如梦初醒，一拍脑袋，“哎呀，我这老糊涂，竟将这事给忘了。”
这才几天都能忘。
沐连海觉得有些不妙，仍是笑着：“无妨，孙掌柜生意繁忙，忘事也是正常的。只是这事，你看......”
“哎哟，”老孙摸着后脑勺，一脸为难，“这事吧，我当天回去便跟我贱内说了。只是贱内头发长见识短，偏是舍不得。我好说歹说，幺女去了沐家那是享福去的，往后便是大家闺秀，即便将来找婆家，可不比在自家出的要好么。”
沐连海连连点头：“是，是，沐某自然不会亏待她的。”
老孙哎声叹气：“这个死婆娘，榆林脑袋，怎么说都不开窍。跟她发火吧，她跟我一哭二闹三上吊。说若是我敢把幺女送人，便要跟我和离，我若不同意便一头吊死在门前。这个婆娘，真是可恨。”
眼看老孙把事情都推在他婆娘身上，沐连海的笑容便落了一半，想了想，又试探着问道：“先给两百两？往后每年给五十两，出嫁另配嫁妆。”
“沐员外，真是羞煞我老孙了。我自然是奔出幺女的好前程去的，哪是为了什么银子。”老孙先是大呼小叫，继续又惭愧地低下头，“你也知道，我家婆娘蛮横得很，我是胳膊扭不过大腿。”
“要不要再跟令正商量一下？这些都可以商议。”
“我倒是想。只是贱内实在容不得商量，我若再提此事，怕是又跟大闹一场。实在对不住了沐员外。”
话已至此，多说也无益。
显然老孙自己也是不情愿的。
沐连海只得站起身来道别。
老孙将糕点盒递给他，臊得他直摆手：“埋汰沐某了。”
“实在对不住。”
老孙连连道着歉，将他送了出去。
如意算盘落了空，看来空虚道长说的话也有道理，可能仍是应在那远房表弟家的女儿身上了。
远房表弟家住在城北。
沐连海又扯了几块布，买了些吃食，上他家去了。
远房表弟家小门小户，院门已经有些破落。
他家的女儿竟福泽深厚？
沐连海心中嘀咕，脸上却脸是一派和气：“六表弟，在家呢？”
“大表哥，”六表弟年过三十，脸长长尖尖像个纺锤，“快进来。”
看到沐连海手里拎的东西，六表弟的眼睛笑得更细了：“大表哥，你一来我们家已是很有面子了，带什么东西。”
“一点小意思。”
沐连海寒喧着进屋。
门槛上坐着两个五六岁的幼童，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那八字想必便是这个女孩的。
女孩鸭蛋脸，大眼睛，眼尾稍稍上翘，生得犹如画中仙童。
莫不是又一个天上的仙子下凡吧？沐连海暗想。
他竟也信了天上仙子的鬼话了。
“大表哥可是为我家燕儿来的？”
六表弟见沐连海一直打量那女孩，便开口问道。
“正好经过这里，顺便来看看。”
沐连海留了个心眼。
“前日里大表哥跟我们说的那事，如今看得如何了？”
六表弟似乎比沐连海更心急。
他越急，沐连海便不能显得急。
“正在看，倒是有两三个在挑选。”
六表弟看看坐在门口的燕儿：“我家燕儿，聪明伶俐，长相可人，等再大些想必做媒的便会踏破门槛。可惜我家门户低微，若是能在大表哥这样的家里面出嫁，能攀上的亲家自然显贵得多。”
“是，是，那是自然。”
沐连海敷衍道。只要六表弟有把燕儿给他收养的意思，那他便要稳住，不能让他觉得事情太容易，以免到时狮子大开口。
“那大表哥你觉得我家燕儿如何呢？”
“燕儿是不错。”
六表弟一喜。
“只是你嫂子那边的哥哥也想把女儿过继给我，我是看好燕儿的，你嫂子想要那家的孩子。”沐连海作出为难的样子。
“大表哥既然来了，今日便把契约签好，把燕儿带回去，嫂子也不好说什么了。”
“这个......”
沐连海心中暗喜。
“燕儿过来。”六表弟喊过那女孩，“喊爹爹。”
燕儿朝他喊了一声：“爹爹。”
“让你喊大叔伯，往后他便是爹爹。”
燕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打量着沐连海，并不怕他。虽然有些疑惑，仍是张口叫了声：“爹爹。”
沐连海喜上眉梢：”乖燕儿。”
见他松了口，六表弟也是眉开眼笑：“那我们今日便把收养契约签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
沐连海叹了一口气，装作无奈的样子，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契约和印泥。
他将契约上的内容读给六表弟听，收养时支付他家一百两银子，等燕儿出嫁时再给予丰厚的嫁妆，燕儿便作为沐家的女儿，改姓沐，将来侍奉沐连海夫妇为父母。
听说能拿一百两，六表弟很爽快地按了手印，即刻将燕儿的衣裳整理成一个包裹，将她送到沐家，顺便取了银子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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