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好孩子
瑞吉蕾芙拉开遮住大半张脸的衣领，甩了甩头。
白金色的秀发在空中散开，氤氲着白色雾气，看起来像是从童话里走出的公主。
“你是从供暖管道过来的？”陈墨瞳信手一点，又是一缕蓝色灵气没入瑞吉蕾芙身体。
“是啊，烫死我了。”瑞吉蕾芙抓紧保暖服的衣袖，用力一扯，露出白皙的手臂，双手拂过脑后整理了一下秀发，“外面的混血种都像你们这么厉害吗？”
“如果你是指法术的话，不是。”陈墨瞳摇摇头，“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暂时相信你和极北之地不是一条心，所以能说一下，你来这里干什么的吗？”
从瑞吉蕾芙留在墙壁上的信息和奥尔露恩的行为来讲，瑞吉蕾芙极度渴望自由。
虽然现在他们好像控制了这艘船，但这样一艘追寻神国的船只，必然有些特殊的装备。
在不知道秘党拥有筑基修士的情况下，瑞吉蕾芙完全可以利用对环境的熟悉和纯粹的血统，从这艘船逃离，去追寻自己渴望了无数年的自由。
瑞吉蕾芙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我也很想逃跑，尤其是你们解决了奥尔露恩之后。哦，问一句，奥尔露恩死了吗？”
陈墨瞳：“我们没有杀她。”
“谢谢，虽然她很讨厌，但……终究是我的姐妹。”瑞吉蕾芙看向凯撒旁边的铁箱，“其实，我来这里是为了杀死玛利亚祖母。”
“杀……”陈墨瞳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原来如此，看来你有某种和玛利亚女士沟通的方式，所以才不同于你的另两个姐妹。”
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如果教育者刻意限制信息来源，理论上可以轻松控制任何人的思想。
可在这个封闭的环境中，瑞吉蕾芙却生出了渴望自由的想法。
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不正常的是文森特竟然没能让她打消这样的想法，反而让她付诸行动。
如果只是瑞吉蕾芙的个人行为，未免太过奇怪。
现在看来，是她偶然间和玛利亚联系在了一起。
从玛利亚那里知道了外界的美好，这才坚定了获取自由的想法。
“你们不觉得奇怪？”瑞吉蕾芙疑惑地看了陈墨瞳一眼，“外面的人不是很重视亲情吗？”
陈墨瞳叹息道：“以这种扭曲的姿态活在世界上，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非人之物，恐怕任何人都会想死吧？”
瑞吉蕾芙笑了：“既然如此，那你们应该不会阻止我吧？哦，也许你们有些东西想问玛利亚祖母。那你们先问好了，只是最后要履行承诺。”
既然双方的目的一致，那她也懒得拼命。
刚刚从高温管道中爬出来，又挨了一掌。
虽说被眼前这个女人的言灵治愈，但是精神上的疲倦却没有消除。
她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其实是玛利亚女士让我们来的。”陈墨瞳解释道，“不过，我们也许有让玛利亚女士恢复正常的办法，具体的等我们问过玛利亚女士再说吧。”
她转头看向凯撒：“动手吧。”
凯撒点点头，提起大刀轻轻劈下。
咔。
一声脆响之后，铁箱断裂成两半，露出其中蜷缩成一团的血肉，或者说由白骨组成的肉球。
那些肉球更像是水生动物的鳃，一片片铺开，杂乱无章。
不难想象那是她被封入铁箱灌上水泥投入水中，求生本能下，龙血紧急演化出来的应对方案。
白骨依次张开，像是一朵诡异的花正在绽放，只是看起来更像是怪物打开了自己的胸腔。
里面是一大团沾满黏液的白色头发，颜色与瑞吉蕾芙几乎一模一样。
白骨轻轻蠕动将头发拨开，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玛利亚女士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甚至充满了痛苦。
她的嘴张开，发出空气充满肺部的嗬嗬声，仿佛已经很久没有用胸腔呼吸过。
“谢谢。”
玛利亚的声音有气无力，近乎哀鸣。
她目光扫过凯撒，眼里流露出些许感激。
越过凯撒，她看到了瑞吉蕾芙，嘴角终于露出一抹笑容：“你来了，孩子。”
瑞吉蕾芙双目通红，快步上前，用手抚摸着玛利亚的脸，丝毫不介意上面腥臭的黏液。
“我来了，祖母，我来履行诺言。”
“祖母知道，但你不该来的。”玛利亚苦笑道。
凯撒手中凝聚出一个干净的水团，轻轻朝玛利亚挥去，替她洗去脸庞和头发上的黏液。
“瑞吉蕾芙，他们很强大，那是让我灵魂都战栗的力量，像是我曾经直面神灵一般的恐怖。”玛利亚脸上露出一丝慈祥，“你没受伤，真好。”
“我知道，可我必须来。”瑞吉蕾芙不在意地笑笑，“如果我走了，祖母怎么办呢？”
“傻孩子，祖母当然想解脱，但是他们太强大了。”玛利亚无奈道，“你还年轻，还有无数种可能，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东西等待着你。”
瑞吉蕾芙能够来这里履行承诺，她很高兴，但是这些人太强大了，瑞吉蕾芙根本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都怪我。”玛利亚叹息，“可是我太痛苦了。”
被封闭在铁箱和水泥之中，淹没在水下，她不得不将头颅藏入自己的胸腔，将皮肤生长成鱼鳃。
只有这样才能够活着，可也只是活着。
即便她有着庞大的身躯，有了无数触手，甚至撕裂了钢铁的墙壁，但对于外部的铁箱却无能为力。
上面像是有什么诡异的东西，让她的血肉肢体无法发挥出原本的力量。
她只能在这样一个阴暗窒息的环境中忍受无穷无尽的孤独。
“我明白，我都知道，玛利亚祖母。”
瑞吉蕾芙笑着眨眨眼睛，身子靠前想要将玛利亚抱在怀里，却被外面的肋骨挡住，只好放弃。
“这不是您的错，您不用自责。这是文森特的错，是圣宫医学会的错，是龙族的错，但唯独不是您的错！
“我来这里是为了我自己的尊严，并不是出于您的逼迫。您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玛利亚欣慰地笑了：“是啊，你是自愿的。正因为你是自愿的，所以我才自责。瑞吉蕾芙，女人要擦亮眼睛，不能犯傻，否则就会像我一样。记住了吗？”
瑞吉蕾芙用力地点点头：“我记住了，祖母。”
“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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