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到工厂门口，周秉昆便见到了令他一乐的场景。
只见蔡川和何亦两人，都已经早早地到了，此刻正站在门卫处昏暗的灯光之下，瑟瑟地晃动着。
蔡川更是时不时的蹦跶两下，似乎是在取暖。
这两个家伙，都已经被冻成三孙子了。
看着两人都在那里缩着脖子，揣手御寒，周秉昆朝着他们伸手挥了挥。
“你可算来了，秉昆。”蔡川小跑两步，来到了他的身前，哆哆嗦嗦地说道。
“来挺早啊你俩。”周秉昆点了点头，和他们招呼道。
“这不是怕来晚了，耽误事儿嘛。”蔡川笑着说道。
“你看看，这是我俩准备的箱子，能成吗？”蔡川指了指墙角处放着的一个纸箱子。
周秉昆闻声上前，来到了墙角，抱起箱子转了一圈，认真地打量了一番。
那就是一个普通的纸箱。
不过，在这个年代，论珍稀程度的话，纸箱可比木箱稀罕多了。
毕竟，生产力上去之前，纸箱的应用场景还没有铺开。
这年月，大部分物品的包装，用的都是木箱。
至于纸，相比于制成箱子，现在有大把更重要的用途。
纸箱外面，此刻已经被漆成了红色。
借着灯光看来，这红色还是相当正的。
这个年月，红的不够正，可是会出事儿的。
想来，何亦的家人，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没有犯这个错误。
周秉昆又翻回正面，看着纸箱前面写的大字。
“募捐箱”三个大字，写得也算是中规中矩，方方正正，没什么问题。
周秉昆点了点头，笑着对他们鼓励道：“看起来不错，真是辛苦你们了。”
说着，周秉昆还勉励地拍了拍何亦的肩膀。
见到周秉昆验收合格了他们的成果，蔡川和何亦明显松了一口气。
何亦也是满脸开心地说道：“还好，能用就行。不过，秉昆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
蔡川听了这话，赶忙接茬道：“对啊，秉昆，你看看，能不能更好。我俩不放心，还拿来了一个空纸箱和油漆，就在那屋里放着呢，你要是需要的话，我现在就去拿。”
说完，蔡川朝着门卫室里面指了指。
“不要，这个就行，已经够好了。”周秉昆摆了摆手，拒绝了他们继续折腾的打算。
“行吧，你说了算，我听你的。”蔡川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坚持。
“那，那咱们接下来，干，干嘛呢？”何亦挠了挠头，有些无助地看着周秉昆，磕磕巴巴地问道。
周秉昆看得出来，何亦明显是有些紧张了，以至于都有些磕巴了。
“不急，人都还没来呢，咱们来得挺早的。”周秉昆摆了摆手，让他不要紧张。
“我去屋里面借张桌子，只比你带了没？”周秉昆朝着何亦开口问道。
“带着呢，早就准备好了。”何亦从口袋里面摸出了一根铅笔和一个本子，朝着周秉昆晃了晃。
周秉昆见状，点了点头，便往门卫室走去。
此刻时间还早，没到需要站岗的时候。
门口外面没有站人，门卫正在屋子里面，坐在窗户前面看守着。
周秉昆朝里面一看，便见到了里面的门卫。
这人周秉昆虽说不认识，但也有些面熟。在李严身边见过他几次。
见到周秉昆来到跟前，他主动地打起了招呼。
“嘿，来了啊，挺早啊，吃了么？”门卫搓着手，笑呵呵的对着周秉昆说道。
“你也挺辛苦的嘛，这是值了夜班吗？”周秉昆也回以笑脸，递上了一根香烟套着近乎。
“是啊，看了一夜，等会儿就能换班了。”门卫接过了香烟，叼在嘴上，拿出火柴点了起来。
“你怎么来这么早啊？还有那几个，是你哥们儿吗？”门卫朝着外面何亦他们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们这是准备干嘛呢？约好了一起这么早来？还带着几个箱子，放在了这里。是有什么事儿吗？用不用我搭把手？”
周秉昆听了他的话，朝着墙角处看了一眼。
只见那里放着几个收纳好的纸箱，都是拆开了压成片状，摆在那里。旁边还放着一个小罐子，从散发出来的气味推断，那应该是油漆。
看来他俩还真是挺重视的，准备的这么充分，似乎出生怕出了意外。
周秉昆摆了摆手，笑着拒绝了他的好意，开口说道：“我们打算在厂门口，搞一场募捐行动。所以，打算跟你借一下桌子。”
门卫听了周秉昆的话后，吃了一惊。
他也没有想过，可以自发组织募捐的事情。
一时之间，他也不好判断，只是稳妥起见，试探着劝了一句。
“这样好吗？这不该是干部们的任务吗？你这样做，会不会违反纪律啊？”
“这你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交浅不必言深，周秉昆没有跟他解释的打算，只是开口说道：
“我就借你们的桌子用一下，就放在门外边，那告示栏下面。你放心好了，不会离开你们的视线的。”
那门卫听了周秉昆这话，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跟我们科长谈笑风生的人物，我怎么会担心这个呢？只是……”
说到这里，那门卫挠了挠头，试探着说道：“我们科长知道这事儿吗？”
周秉昆听了他的话后，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这事儿是王科长知道并且支持的，那这门卫就会不遗余力的伸出援手。
如果王科长不知道，那他就八成会选择袖手旁观，给予除帮助以外的任何支持。
想明白之后，周秉昆也懒得和他虚与委蛇，直接摇头说道：“这是我自己的主意，跟你们王科长没有关系，你放心好了。”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面露不悦，冷着脸说道：“你要是不同意的话，那就算了。我也不难为你，等下找接你班的同志商量好了。对了，等下来站岗的，会有李严吗？”
那门卫听了周秉昆的话后，也是一个激灵。
他这才反应过来，他只是无足轻重的小喽啰。
即使他不同意，拂了周秉昆的面子，也没有任何意义。
周秉昆完全可以在外面等着，不论是李严，还是沙队长，王科长，只要他们一出现，周秉昆一提，他们一准会同意。
如此一来，他就平白得罪了人，还没有任何收益。
想明白后，他赶忙堆出笑脸，谄媚地对着周秉昆说道：
“你看看，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嘛？这点小事儿，我还能难为你不成？”
说着，他自顾自地一把抱起了桌子，笑着问道：“是要放公告栏旁边吗？我这就帮你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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