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这种玩意儿，还是斩草除根的好。就好比暗中有一架时刻对着婉华的弓弩，婉华躲得过第一次，未必躲得过第二次。箭矢是挡不尽的，要想高枕无忧，只能干脆果断地除掉射弩的人。
“没看清。那个人在我回家路上拦住的我，说他手里有我的把柄，又给了我一笔钱。让我……让我……”他羞于启齿自己做过的事，哆嗦着嘴唇道：“您也别问什么把柄，我不可能说的。既然是把柄，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令妹的考卷我并没有烧毁，就在我办公桌的抽屉里，她确实考上了。”或许是小姑娘的字难得地好，或许是别的什么缘故，总之他没舍得烧毁本该毁掉的那份考卷。
“是真的没看清，还是碍于把柄在人手里不肯说啊？”梁学益看游老爷子大义凛然的模样，知道再问下去，哪怕把人逼死了也不见得问得出来。于是冷冷地道：“您不肯说不要紧，我有的是法子查！”
***
马老师搬了梯子到书架前，犹豫着不敢上去。他本来就有点恐高，眼下年纪又大了，爬上爬下的事一般是资料室里另一位年轻男老师做。不过那位老师今日告了半天假，下午才来得了。再说考卷被人掉包这种丑闻，校长不发话他也不敢往外声张。
袁初樱带着婉华过去帮忙的时候，马老师还愁眉不展地站在梯子前，望着放在最高处的空白考卷。
“我来吧！”袁初樱踩着高跟鞋利落地攀上梯子，指着面前的牛皮纸箱问马老师道：“剩下的考卷都在这个箱子里吗？”
“对。都在里面了。”马老师怕箱子太重了副校长一个姑娘家拿着费劲，高举着手去接。
婉华见梯子有些晃，也赶紧过去帮忙扶着。
“谢谢。”袁初樱低头浅笑着向婉华道了谢。她右手抱着箱子，左手扶着木梯，稳稳地倒退着落了地。“马老师，考生的试卷你数过没有？”
“数过了。”马老师点了点头。
“嗯。”袁初樱淡淡地打开箱子，把里面的空白考卷分成三等份，然后将其中一摞给了慢工出细活的马老师，她再和婉华一人一摞。将空白考卷递给婉华时，袁初樱有些抱歉地道：“婉华，这三摞咱们一人数一次，数目都一样才算过。马老师数过的考生试卷，你和我也分别再数一次。好不好？”
“好。袁老师想得真周到，此事咱们都是当事人，这样是最好的。”婉华接过考卷笑着点了点头。
袁初樱微微红了下脸。她不是不禁夸的人，只是婉华今日的表现实在另她钦佩。真论想得周到细致，她是远不如眼前这个小姑娘的。
三人点完考卷，果如预想中那样少了一份。
去往小会议室的路上，袁初樱与婉华闲聊道：“婉华，你以后想做什么啊？”在她看来，不管婉华以后做什么，都必定有一番大成就。
“想像您这样，既能自食其力，又能教书育人。”婉华听着楼上楼下的朗朗读书声，向往地道：“孟子不是说过‘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者不与存焉。父母俱在，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遗憾的是，她已痛失第一乐。娘亲走了，弟弟丢了，哥哥又……
婉华见袁副校长认真聆听着她说话，继续道：“如今仍有许多女孩子没有受教育的机会，哪怕有幸得到了教育，与男子相比亦是不平等的。将来如果有条件，我想创办女子义学。”
“嗯嗯！”袁初樱听得心头一热。婉华的梦想，也一直是她的梦想。
梁学益交叠着腿站在小会议室门口，神情疲惫地抽着烟。见袁初樱领着婉华回来了，才勉强打起精神，站直了身子笑着把衣兜里揣着的考卷递给婉华道：“姓游的老东西叫人拿住了把柄，被逼着换了你的考卷，好在他良心未泯只是把你的考卷收起来了，并没有毁掉。妹子考得不错哦！大哥有奖！”
婉华开心地接过试卷。待她看到卷头上的分数后，笑容更加灿烂了，甜甜地道谢道：“谢谢益哥哥！不过我和游老师素昧平生无怨无仇，他有没有说幕后指使是谁啊？”
“没有。不过你放心，大哥一定派人把事情查清楚，绝不会让你提心吊胆的。”梁学益打算在事情查清楚之前，安排人时刻保护婉华。换卷子虽然恶劣，好歹不伤身不要命，别的事就不好说了。“婉华，你老实告诉大哥，谁最有可能害你？”
婉华犹豫地看了眼身旁的袁副校长。
袁初樱识趣地道：“二位慢聊。我去找校长商量一下游老师的处理结果。”
“袁老师慢走。”婉华恭敬地目送袁初樱进了校长办公室后，才柔声对梁学益道：“益哥哥别为我的事操心了，我自己可以处理好的。”
“用不着你处理！我和阿盛就你一个妹妹，不为你操心为谁操心？”梁学益心疼地望着婉华道：“遇事别藏在心里，小姑娘家心事太重了不好。再者说，你如果不给点线索，大哥只能费功夫挨个儿去查所有与你有关的人了。”
“应该是章立丘。”婉华不想梁学益白费功夫，老老实实地道：“除了他，我再没和谁结过仇。”不过听那位游老师的态度，恐怕会碍于把柄不肯指认章立丘的。益哥哥生意上的事就够忙了，她不想益哥哥在自己的事上费太多心力，想着呆会儿报道完，找袁老师聊聊那位姓游的老先生。或许会有什么意外收获也说不定！
不过马上到午休时间了，她现在最迫切的想法是赶紧把通过入学考试的好消息告诉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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