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华没有多作解释，而是直截了当地问文心道：“我背着你下楼你心里会难受，你瘸着腿下楼我心里也会难受。现在雁雁我问你，你是情愿你自个儿难受，还是情愿我难受呢？”
文心被问住了，小脸纠结成一团。她不想婉华受累，也不想婉华担心。
婉华笑着安慰犹豫不决的文心道：“我家雁雁这么轻，累不着我的。”说完微屈着身子把文心驼到了背上。
楼梯有些陡，远没有平地好走。婉华稳稳扣住文心的双腿，调整了下姿势才小心翼翼地迈出了第一步。怕摔着文心，她走得很慢很慢。
文心不忍心把整个身子全要压向婉华，暗暗提着气使着劲。
一年级的教室在三楼，文心感觉婉华背着她走了很久很久，其实才刚走了半层。她心里酸酸甜甜的，即心疼又感动，情难自禁之下趴在婉华耳侧轻声道：“等以后咱们成了小老太太，你要去哪里我也背着你去。”
她们推拉了太久，此时校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安安静静的。
婉华注意着脚下小心迈着步子，莞尔一笑道：“傻雁雁，你也说咱们都成老太太了，你怎么可能背得动我嘛？”
文心帮婉华整理着挡住视线的碎发道：“背得动。我会好好锻炼身体的。”
婉华低头笑着没有再说什么。她只是想想和文心一起老去后的岁月，心里都甜成了一片。
好不容易下了楼，在心疼不忍的情绪中煎熬了太久的文心在婉华耳边苦苦哀求道：“婉华，你要是不放心我用扭伤过的那只脚走路，你搀着我单脚跳好不好？”
婉华摇了摇头，没有理会文心的抗议。她感觉到文心从背上滑下去了不少，重新调整了下姿势，背好文心后继续往校门走去。她喜欢照顾文心，喜欢这种被文心需要的感觉，背着文心走再久她也不会觉得累的。
***
雇好洋车双双坐着往家去的时候，文心心疼地帮婉华揉着肩膀道：“真的不累吗？”
婉华轻吁了口气，温柔地摇着头道：“真的不累。”
“骗人！气都喘不匀了还说不累。”文心帮婉华揉完肩，又帮她捏起了胳膊，嘴上絮絮叨叨地道：“婉华你太犟了。说了不用背你也不听，我身上的伤是轻是重走不走得动道难道你会比我更清楚么？”她想起婉华放下她时累得双腿发抖的可怜模样，心里一疼语气也罕见得有些严厉。
这是婉华第一次见文心这么严厉。她习惯了文心豁达开朗可爱天真的样子，一时之间很难适应，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凝固了。文心这是在怪她自作主张么？
可是文心自作主张的时候也很多啊！不许她拎这个，不许她吃那个，不许她碰凉水……
她知道文心是在意她为她好，都乖乖听话了。为什么她可以接受文心的关怀，文心却不愿意按受她的照顾呢？
婉华忽然觉得好委屈。
她从来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根本不会把外人的恶言恶语放在眼里。可是说那话的是文心，哪怕语气很温和，话里责怪的意味也并不明显，她还是受伤了。
文心见婉华不说话，帮她揉捏着手指轻声道：“相信我好不好？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呆会儿到了家你不许管我，我真的走得动。”
婉华深吸一口气，望了眼前方拉车的车夫欲言又止地闭上了嘴。
到了宅子门口，文心怕婉华还要执意背她，不等洋车停稳就想单脚跳下去。
“别乱动！我先去开门。”婉华不动声色地按住文心的肩头，下车跑到大门前迅速打开门锁，再折身回来付车钱。
车夫摆了摆手，笑着指向抱着书包立在车旁的文心道：“您开门的时候这位小姐已经付过了。”
“嗯嗯。”婉华绕过渐渐驶离的车走到文心面前，二话不说横抱起文心进了院子。
“婉华！你——”文心紧紧搂着书包，抬头望着婉华清致小巧的下巴震惊得说不出话。婉华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就把她抱了起来……
婉华低头看了眼怀里慌张无措的文心，咬着嘴唇委屈地道：“你想说什么？叫我不要自以为是地担心你，你可以一个人走是么？”
文心愣愣地没有接话。她此时此刻陷在婉华香香软软的怀抱里，根本无法思考。
“我就是不放心。就是想背着你抱着你竭尽所能地照料你，不可以么？”婉华走到院落中央的石桌前，将文心轻轻放到石桌上，交叠着双手害羞不安地道：“你以为你在我家打水做饭收拾屋子的时候我很心安理得么？你以为我没有为你跟着我吃了许多苦的事内疚过么？但我知道你是甘愿的，搬过来是为了陪在我身边，做那些事是为了让我少做一点。你喜欢被我需要的感觉对不对？”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里带了丝哭腔。“可是我也想被你需要啊！为什么你要说我犟？这么一点小事也要和我推来推去的？哪怕你没有受伤，难道我想抱抱你背背你都不可以么？”
文心听红了眼，小心翼翼地拉起婉华不安地紧攥在一起的手道：“是我不对，婉华你别难过了。我是你的，你想怎么抱我背我亲我都可以的~”
“谁要亲你了？雁雁你怎么那么不害臊！”婉华羞红了脸，飞快地转过身笑着跑去开房门的锁了。
文心坐在石桌上笑成了一朵花。世间怎么会有婉华那么可爱的人啊？委屈生气都跟撒娇似的，生气的理由也可爱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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