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杀死一个恶魔最好的方法就是掏出它的心脏，狠狠捏碎。
因为只要心脏不坏死，汲取血液后，恶魔的身体就会无限再生。
奈由多本想靠砍掉脚腕来摆脱腐肉的束缚，但是自从被拉近了墙壁内的空间后，那些蠢蠢欲动的肉团就不再主动攻击她。
这里是一个腐肉包裹下的洞腔，暗无天日，腔壁黏腻着诡异的液体。
奈由多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微微皱眉。
一进入这里，原本被掩盖了的浓郁诅咒气息就汹涌而来。
把嗅觉等同于视力的恶魔此时宛若在观看不断翻转的万花筒，在狭窄的甬道交织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光圈。
一只、两只、三只...
奈由多在心里默默数着，一路将冲撞上来的各异咒灵吸收殆尽。
原来这真的是一场处心积虑的等级考评。
只不过考试的内容不是能力，而是极限。
居然妄图用这样的方式来测度出她作为一个恶魔的水准吗。
奈由多开始有些好奇了。
能够获得她的血液并将她召唤来的人类应该很清楚她支配恶魔的权能，虽然她尚在成长期，远没有达到上一代那个只手遮天的恶魔玛奇玛的程度，但让区区人类生不如死这种小事情还是能轻松办到的。
那个家伙，或者那群家伙，是从哪里借来的胆量反复在她雷区作死蹦跶的？
三十一只、三十二只。
这场隐藏的考核，咒术高专的相关人员会知情吗。
奈由多的脑海里飞速闪过辅助监督温柔的笑意、熊猫抱过电次时蹭过她掌心的柔软绒毛、狗卷棘差点脱口而出的咒言。
她可以吸收咒灵的能力应该在天磬教时就借由草芥之口被泄漏出去，但真正能够安排这一切的人肯定与咒术高专的这一方脱不开干系。
...算了，出去之后就全部杀掉吧。
只要杀地够多，总会轮到幕后指使者身上的。
三十五只。
这是咒灵群里为数不多的一只特级。
它比其他低等级的咒灵要聪明地多，至少知道此时应该跪趴在奈由多的脚边求她饶命。
三十六只。
也是特级。忘记长什么样了，很难吃。
...四十只。
此时骤然天光大亮，腐肉的上颚口被人开了一个大洞。
奈由多抓住了横挡在自己身前的手臂。是温热的，也没有被吸收。
她缓慢地抬起头。
刹那间，所有围绕着她嗡鸣作响的咒灵都如同泡沫，在刺眼的光亮中碎裂成晶莹的血珠。
“奈由多。”五条悟解除术式，回身用修长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1+1等于几？”
“2。”
“很棒！那2+2呢？”对方接着比了两个耶。
“4。”
“太聪明了！看来没有被蠢蠢的咒灵影响智商！”五条悟鼓掌。
奈由多微微眯起眼睛，毫无被他拯救了的感激或是喜悦之情。
她只是在想。
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让她的攻击根本无法近身，而恶魔的支配权限也只有双眼对视、且对方处于相对弱势地位时才能畅通无阻地使用。
所以到底怎么样才能摆脱他的阻碍，随心所欲地杀死那些惹她生气的家伙呢？
这时五条悟突然戳了戳奈由多左眼下的小小泪痣。
“...！”
不常被人触碰的肌肤即刻荡起一阵痒意。
奈由多愣住。
做出这样动作的男人仿佛对她一瞬间泄漏出的杀意毫无所察。
“不过体内的脏东西还是要清理一下的。”
他摸着下巴，似乎在认真思考。
“不用了...”
异体的咒力其实完全可以通过恶魔日常的呼吸代谢排出体外，只不过是比寻常消化人类的食物耗时更久，过程也更不适而已。
然而奈由多拒绝的话音还没落下，依旧我行我素的五条悟就清脆地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接着扛起奈由多跳回了医院内部的走廊。
勉强在他的肩头维持住了微妙的平衡，但这样的被动接触下，五条悟仍然开着无限，奈由多的挣扎完全在他的压制之下。
恶魔从没有碰到过这么令她无语的事情。
谦虚一点来说，光是看在奈由多那张漂亮脸蛋的份上，都不可能有人愿意这样粗暴地对待她。
五条悟的动作飞快，眨眼间就选定了一间病房破门而入。
奈由多被他放到病床上，五条悟说：“啊——”
“什...！唔！”
奈由多的嘴巴被一整块毛巾给堵住了。
她此时反而冷静了下来，暗色的瞳孔传达出了此时内心的真实想法：你玩完了。
“别害怕。”五条悟俯下身来故意去误解她的意思，但语气还是带着一个人民教师应有的基本耐心，似乎他也确实正在安抚奈由多的情绪，“虽说咒力是咒术师使用力量的基础，但是留存这么多咒灵的负面情绪应该很影响你的理智吧？”
“现在的感觉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炸毛起来的小狗一样...如果我摘下毛巾会狠狠咬住我的手吗。”
「绝对会。准备受死。」奈由多用眼神告诉他。
“疏导学生的情绪是教师的职责。”五条悟拍了拍奈由多的脑袋，“而阻止学生因为一时的不理智做出坏事更是老师的使命。”
“好了。”他嘴角的笑意淡了些许，单手解开自己的眼罩。
钴蓝色的眼睛又一次暴露在空气中，五条悟真正与奈由多对视。
正如他破开腐肉腹腔后带入的漫天阳光，将吸附着黑暗而生的隐秘剥茧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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