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医生，您知道小丑吗。”他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少年模糊失真的声音，但那孩子说话的语调却并非疑问，反倒像是在静静地陈述着一件事。
在他和瑾安相处的日子里，即使是催眠治疗的过程中，这孩子也鲜少会流露出自己内心的想法。有时候，就连他也忍不住惊诧，连深层催眠都无法让这孩子吐露内心的伤痕，这孩子隐藏在心底的伤痛究竟该是深重到怎样可怕难忍的地步。
他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少年突如其来的问题，而少年仅仅只是微微停顿一瞬，虚弱嘶哑的嗓音依旧，慢慢地继续说道。
“绘着夸张鲜红的笑脸，扮作滑稽可笑的模样，他无条件地向别人贩卖着快乐，丢弃尊严，抹去下限，将所有情绪都隐藏在一张鲜艳滑稽的笑脸之下，就这么把自己当作博取他人一笑的工具，可悲而又脆弱的活着。”
把手机放在一边打开扬声器，他颤抖着双手拿起打火机点燃手中的相片。
那是玧其还给他的樱花照片，绚丽纷繁娇柔花瓣凌着首尔万里无云的碧蓝晴空，恣意盛放，此时此刻，却在幽蓝烈焰的烧灼下燃起通红火光，翻卷的照片逐渐焦黄燃烧，冰凉的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焦味。
“在我还没有得病的时候，我以为无条件地向别人出售快乐大概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最身不由己的事，我以为没有什么比无时无刻不带着假面即使难过也要强颜欢笑更可悲。”
“但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比虚伪的笑容更廉价的，是别人唏嘘着同情的眼泪。”
“原来贩卖痛苦比贩卖快乐，更下贱。”
“瑾安……”他听见对方用那样悲戚隐忍的声音喊出自己的名字。
而他挣扎着从冰冷的地板上起身，纤薄玻璃的背后是永不见天日般浓稠阴冷的黑暗，静谧暮色掩盖星辰月光，阴云低垂堆叠不见光亮。
首尔华灯初上的斑斓霓虹就这样隐没光晕，徒留下噬人的阴冷漆黑，伴着吹入的潮湿夜风，冷得他骨骼钝痛。
他看到自己笑了，映在明晰玻璃上的面孔依旧是他一贯苍白沉静的模样，唇角本能般勾起温柔轻缓的笑意。
白到毫无血色的五官，沾染清凌水色的眼尾，太久没有漂染的发丝有些微微褪色，像是干枯萎败的蓝花鸢尾，稀薄的靛蓝中掺杂着极淡的幽白，溢满稀薄血丝的瞳仁形同鬼魅。
仿佛在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突然精疲力竭地，瘫倒在地。
窗外黎明未至的夜空寂寂流淌着浓郁的黝黑，那些雾气或是飞絮般撕扯氤氲的冰冷窜入肺叶是透彻心扉的刺骨冰凉，刀刮般的刺痛。
他看见了河水，永夜一般漆黑的颜色，他站在稀薄灯光的边缘，那些冰凉的河水就这么从他身畔流过，淹没他折断的脚踝，遮住他流泪的瞳孔，流血的掌心被剥离出稀薄的血色，最后就连触觉与疼痛都混沌，水流拖曳着他不断下沉溺毙，徒留下滔天的白浪，宛如四月樱花般，逐渐染上靡丽的绯红。
他怔怔凝视着玻璃窗上倒映出的面孔，那人有着和他别无二致的五官，面孔苍白沉静，但那双眼睛中却没有明亮温柔的笑意，只剩下大片大片极冬雪原般苍白空洞的雾气，游魂般虚弱的趔趄，失焦的漆黑。
安医生，您能明白什么呢……
您悲悯我的痛苦，试图用为人医者的仁慈之心来将我救赎，我知道您一直在耐心地等待我放下心中的戒备告诉你真实的自己，这份心意这份慈悲，我万分感激。
但是……您真的经历过绝望吗？
您体会过死亡吗……
那份濒死的绝望，真的太痛苦了，痛苦到让我无数次想过一了百了。
但比经受这痛苦更可悲的，却是这个世界上还有爱我的人。
因为他们，我就连尝试去死的勇气都没有。
只能这么苟延残喘，此生无望地活着。
……
“我的病究竟是怎样的情况，没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少年嘶哑的声音虚弱得像是即将弥散的雾气，但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暗藏着锋利的刀尖，冰霜冻结，扎得他心里生疼。
“所以安医生……能答应我吗，不要再去询问我经历过什么了可以吗……”
“我知道就这么一直强忍着不说，这些伤痕永远都不会愈合。但是我太疼了，那些疼痛像是诅咒般地缠绕着我，从来都没有消退过。哪怕再多一点，我都会痛得想死。”
“但如果要我，像是炫耀一般把自己过往累累的伤痕坦露在所有人面前供人观赏消遣，那份屈辱可笑的同情和唏嘘，与其强迫我接受还不如让我去死。”
“我宁可去死。”
也不需要任何人高高在上的同情，怜悯或是唏嘘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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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到啦，我觉得我可能又要被打了。
（突然一个滑跪）
这章可以和我前面写过的巨翅老人相关的内容联系在一起
至于我在暗示什么，你们应该懂吧
年糕我，马上就要开始搞事情了
踊跃留评满50我明天也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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