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由地，灼烫泪水突然不受控制地落下。
那些曾经被他小心翼翼收藏进心底的温暖回忆，那些隐匿在酸楚和泪水中蓬勃生长而出的翠郁碧绿，终于在这一刻褪去热意枯黄萎败，徒留下无言的歉疚和酸涩，藤蔓般赤裸地蔓延，无处隐藏。
他的眼泪落在对方冷白的手背上，那只手依旧是记忆中的细长漂亮，雪桂般柔软干净的肤色，釉纹般蔓延着浅青色的血管。
身下的人似乎微微动了动，大概是要醒过来。他下意识地屏息收手，但就在下一秒，游走在对方发间的手却被突然攥紧。
侧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人突然迎着惨淡月色睁开双眼，微弯的眼尾雾气氤氲般勾缠着柔媚，毫无血色的唇角鬼魅般牵拉出一抹靡丽的微笑。
“是柾国啊。”他笑着开口，苍白的指尖攀附着他的手腕流连摩挲，毒蛇潜行般的冰冷滑腻，冰凉的嗓音却是刀锋渗血般的甜蜜沙哑，“你终于来看我了。”
这是一副，怎样漂亮到凄迷的景象。
记忆中的那个人从不会对他露出这样柔腻谄媚的微笑，毒蛇般忸怩作态的甜美，像是掺血的蜜糖。
韩瑾安的笑容应该是明亮且温柔的，山间泉流般干净纯粹，这样轻浮做作的神情不该属于他。
“柾国啊，你抱抱我可以吗？”他低哑着声线呢喃耳语，抬眸极尽柔媚地笑着，柔软的指尖在他手背的皮肤上挑逗般落下一串微微发麻的触感。
那么柔软，惹人怜爱蹂躏的姿态。
像藏在绮丽花叶之下色泽艳丽的毒蛇，纷繁绚丽的鳞片，柔媚剧毒的毒牙。
满心担忧和歉疚的小孩并没有过多深究对方眼底过分陌生的神情，也没有察觉对方不同以往过分沙哑旖旎的声线，看着平日里对他多加关照的哥哥如今变成了这副孱弱易碎的模样，他几乎是没有过多犹豫地伸手，健壮有力的手臂轻轻圈住身前哥哥纤瘦过分的腰肢，感受着对方身上过分冰凉的体温。
“没事的，哥会好起来的。”他像是安慰般地垂眸小声呢喃着，但怀里纤瘦的少年却突然不受控制地开始微微颤抖，他颇为担忧地低下头，以为对方是因为过分悲伤所以小声地抚慰着。
但他万万没想到，那一瞬间倒映在他眼底的，却是一双，陌生到让他手脚冰凉的眼睛。
“柾国啊，你害怕吗？”他笑着，原本轻柔摩挲着腕骨的手指突然收紧。
“托你们的福，我变成怪物了。”
泛白的指尖上，那些被精心修剪削尖过的指甲缓慢嵌入了他手腕处的皮肉，野兽般的利爪，酣畅淋漓地撕扯出浓烈的腥红。
“现在网上是怎么评价我的，这件事又该以什么方式收场，柾国啊……你……以为我不明白吗？”对方伏在他的耳畔盈盈地笑着，泛白的唇间喷洒出潮白的热气，就这么直白地落在他的脖颈上，“要保住你们就必须要把我患有抑郁症的事公之于众，甚至……公司还想着借用这次的热度把你们好好地宣传一次，而这么做，不仅能挽回之前的负面影响或许还能推你们一把让你们大火也说不定。”
“你看，多么难得的机会，只需要牺牲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就能换到你们梦寐以求的东西。”
“柾国啊……你怎么是这副表情啊……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熬了快三年如今好不容易拿了一位，终于有机会能火了，你不应该抓紧机会好好练习的吗？”
“哥……我没有……”迎着稀薄暗光他骤然看清那双漆黑眼底泛滥开的亮光，那些宛如金属刀刃般凌厉冰凉的锋芒，像是结着坚硬冰层的湖面被生生凿开了缝隙，自细长的豁口里向外呲呲冒着森冷寒意。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
我绝对不要你成为牺牲品，我只想让你好好的……幸福地活着……
我真的……只希望你幸福……
……
可那人的目光真的太冷了，褪去所有熟悉的温柔徒留下瘆人的寒意，冷得他张不开口。
“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你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一直是你尊敬的哥哥吗？”他忍不住笑了，“田柾国，你演戏给谁看呢？”
“我被造谣被攻击的时候你们连句话都不敢说，现在倒是来我面前装可怜了。”
他伏在他的耳畔残忍地笑着，染血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手腕上被他撕扯开的伤口：“你难道就不觉得自己很虚伪吗？还是说当了那么久的爱豆听够了粉丝的喜欢，你还真以为你在我面前示弱说些漂亮的场面话就能让我原谅你们？”
“拜托，别把自己当拯救世界的英雄了，你连自己都救不了，居然还想着救别人。”
“这些漂亮的场面话你还是留给你的粉丝吧，她们骂我的时候可都是一副为你好的样子呢，那么让人感动，一副为了我喜欢的爱豆我可以恨一个人恨到想让他去死的高尚姿态……”他居高临下地望着那孩子游魂般失焦空洞的瞳孔，旋即笑着俯身凑近他的耳畔低声道。
“看看，她们那么喜欢你，爱你爱到愿意为你变成杀人的恶鬼，你难道不应该感动吗？”
“你该去讨好她们去守住你那些蜉蝣般脆弱短暂的喜欢，你应该这么做才对。”
“又何必来我这里，让我更恨你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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