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后面又去了网吧，不过方喜燕没来。他也不急，人总得吃喝拉撒，现在高中学历连个厂妹都未必当得上，她请个两天假，还得回来上班的。
他充了小一千，包间就当客间用，吃完晚饭就去洗浴中心收拾一下，然后又回到网吧。
第四天的时候李泽离开包间去上厕所的时候，正好看到来换班的的方喜燕。
方喜燕看到他的时候眼里流露了一瞬间的慌张，但很快就藏好了，李泽抢在她前面说道：“放心好了，我不是来闹的，你也不必把我当什么大坏人。你虽然漂亮，但那天买的那件衣服，够我包半个月的高端小姐了。”
他摆了摆手：“你别误会，我也没有把你当，额，那什么的意思。我不会瞧不起你的。”
方喜燕看着他真诚的眼神，稍稍松了口气。她说：“那你来干什么？”
李泽奇怪道：“来网吧不是来上网的还能是来干什么的。”
方喜燕说：“不是来蹲我的？”
李泽说：“我说不是你也不信啊。你下班的时候叫我一声。”
“叫你干嘛？”
“我上次可是一个人拿着臭豆腐傻傻站了一个小时等你回来找我，差点没给吹成感冒，这次换你陪我逛逛。”
当然没有，他吃完了以后就回到网吧舒舒服服地玩了起来。
方喜燕想到他提着两盒臭豆腐站在夜风里的样子，心里莫名一动。她想了很多，脱口而出的却是：“你傻子吧。要逛你自己逛。”
李泽耸了耸肩：“别那么快拒绝嘛，你来选地方行不行，这样就不怕我找个角落把你吃了吧。行了，你忙吧，我上厕所。”
方喜燕坐到前台，开始值班。李泽回来的时候他俩谁也没看谁，就像陌生人一样。
“上机，我说上机呢，充七十。”客人连续叫了几遍，神游的方喜燕迷迷糊糊啊了两声，回过神来给客人过了卡。
她摇了摇脑袋，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一个外卖小哥把一份外卖放到了她面前。
方喜燕一愣，说：“我的？”
“对啊。”
“我没点啊。”
“备注了是给你的，说你前几天没能吃上，特地给你补上的。”
方喜燕说了声谢就收了下来，外卖小哥临走前打了个助攻：“我觉得那人应该挺不错的，你什么没能吃上都能记得，要不你试试？”
方喜燕忽然感觉脸上有些发烫。
走出网吧，外卖小哥给一个粉红小猪头像的人回了消息：“她收了。加油。”
李泽给他多转了十块钱小费，说：“谢谢啊。”
他还担心这姑娘犯倔不收，特递给外卖小哥发了条消息，说要是人家不要的话，麻烦他想想办法劝劝。
虽然小哥完成了任务，可这个“加油”是什么意思？
李泽懒得多想，向后靠在椅背上看着视频。他没能在方喜燕身上看到阴物的影子，也感知不到她伪装的可能，但他仍然觉得这里有蹊跷。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换班的时候方喜燕叫上了李泽，李泽伸了个懒腰，跟着走了出去。
他说：“还真叫上了，我还以为你又会偷偷跑掉呢。”
方喜燕说：“跑得去哪，不还是要回来上班。”
“我还以为你有别的门路呢。”李泽说，“既然这样为什么躲我这么久。”
方喜燕没有看他，直视着前方的车流，它们不断向前，然后再某个路口转弯，消失在她看不清的前路。
“我害怕。”
“害怕？”
方喜燕轻声说：“混混我见多了，骚扰我的也不少，但我都能应付。可我不知道怎么应付你。”
李泽说：“为什么呢？”
她说：“你不是混混，而且你很有钱。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想要干嘛。”
李泽摸了摸自己的脸：“我长得还不够混混呐？”
方喜燕说：“你的眼睛很干净。”
她很认真：“我这种女人什么都可以不会，但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你看着我的时候不会让我很难受。”
李泽说：“我对我的卡姿兰大眼睛也挺满意的。”
方喜燕笑出声，她说：“你真有脸皮自夸啊。”
李泽不置可否，跟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
方喜燕走在前面，知道自己背后站着那个男人，心湖里有无数个气泡升起，然后又在湖面破碎。
她在这几天想了很多，思绪的线绳在脑中乱成一团麻，然后张扬着从七窍伸出，绑缚住她的全身，最后是一个无解的死结。
这些年的摸爬滚打让她以为自己是金刚之躯刀枪不入，结果她只是个害怕地蜷缩在角落的小刺猬，竖着尖刺对着野兽，却为别人碰一下柔软的鼻尖而不知所措。
恶意不足为道，善意才会伤人，她不敢肯定李泽糖衣下是否包裹着炮弹，所以那天她在转角处就把糖葫芦丢掉了——即使她真的很想吃。
毕竟过了几天，她也冷静了下来，想好了该如何应对。
她说：“你待会给我买串糖葫芦吧。那天的就很好吃。”
李泽说：“你这是真把我当冤大头了。”
“不乐意就算了，带姑娘逛街怎么这么抠啊。”
李泽叹了口气：“行吧行吧。”
走了一会儿，他说：“你真的不想知道你姐姐的消息么？”
方喜燕不动声色：“我一个人很好，已经过了要姐姐牵着手才能向前走的时期了。你怎么婆婆妈妈的老是和我说她，你自己不也说吗，断了联系，挺好。”
李泽说：“你们长得很像，都是一副乖乖女的样子。可惜了，你们没有一个人是乖乖女。”
方喜燕说：“怎么，你好那口？”
李泽说：“我的包容性可是很强的，只要是美女我都喜欢。”
“色批一个。”
“这叫懂得欣赏美。”
路过摊点，李泽买了两串糖葫芦，递给她一串。
方喜燕咬了一口，甜味从舌尖慢慢到心底，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那天那串不该丢的，可惜了。
“你不生气么，我突然跑掉。”
李泽说：“我猜到你会跑了。”
方喜燕眨了眨眼。
“你这种刺猬，哪里会相信有人突然对自己好？就算是王子给你送上水晶鞋，你也会怀疑他就是披了件漂亮衣服的强盗，正对你磨刀霍霍。”
方喜燕翻了个白眼：“你是王子啊？”
“我不是。”李泽说，“但你比灰姑娘漂亮。”
方喜燕说：“嘴巴抹蜜了是吧。”
李泽说：“事实如此。”
无言地走了很久，方喜燕小声说了句话，李泽问：“你刚刚说什么？”
方喜燕没有回头：“你幻听了。”
“哦。”
他看着女孩的背影，心底有些好笑。这样的姑娘，把别人的一点善意当做世界上最至关重要的事来对待，王含水和他通视频的时候说她一天能骗十个，还给他制作了详细的接触方案。
李泽都拒绝了。
她应该不希望自己走进的是个精心设计的骗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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