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六自黑暗中睁开了眼睛,房内一片黑暗。
轻手轻脚地起来,尽量不惊动旁边的好姑娘。
韩老六右腿有伤,又得镇守吩咐,他今晚便浅尝即止,丝毫不敢耽搁大事。
来到门边时,外面的歌舞呼喝声隐约飘荡,激情依旧。
此地夜晚无眠。
轻轻推开门出去,韩老六看向了高楼顶层。
此处青楼,一共六层,有大红丝绸装点,十分奢华。
韩老六出来的房间,正是第四层。
他观察过了,此六层楼,唯有下面五层有他这般的浪荡客出入。
唯有第六层,上面的装饰差一些,无多少人来往,但韩老六知道,有人在上面注视着整座青楼。
韩老六见到老鸨频频出现在上面,低着头十分恭谨的样子。
“今晚便让韩爷来探探你。”
韩老六舔舔嘴唇,躬身而行,专门往丝绸多的地方走,尽量用帘子之类的东西遮挡自己身形。
有时遇见人,便装作醉酒的客人,晃晃荡荡走过。
这般下来,倒也让他潜行着摸到了前往六楼的楼梯口。
一个端着点心茶水的小厮与身后的人说着话,独自向着楼梯口拐来。
韩老六一惊,纵身跃起,以双膝夹梁,整个倒挂在小厮上方,他的脸色涨得通红,小腿的伤势让他很是痛苦。
等小厮走过,韩老六松了口气,悄然落下,整个人贴着小厮而行。
这是他赖以为生的本事,是一门偏门的术法。
小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看看头顶,又回身看看背后,什么都没发现。
韩老六就站在他背后,随着他转头改变身位,只是躲避视线的方法不精深,只是避免了与其正面相对。
正常时候,小厮一眼便可察觉韩老六,可此刻他的眼角余光一片漆黑,下意识地忽略了韩老六的存在。
小厮暗笑自己疑神疑鬼,走上楼梯向着六楼而去。
韩老六紧贴他而行。
得到楼上,路过一个虚掩着门的空房间时,韩老六看准时机,一个闪身进入了其中。
等小厮走远后,韩老六才出来,一间一间房间摸过去。
六楼的房间多数无人,韩老六找了好几间房,才终于见到了人影。
在窗户上捅了个纸眼后,就见得内中两条大白虫似的物事交缠在一起。
韩老六只看了一眼,便闪身离去。
适才跟上来的小厮已经送完茶水点心,匆匆下去了。
韩老六记得他送茶水点心进去的房间,躬身摸到门口时,便听到了内中交谈声。
“该给县令的,得尽快送去,那可是个急性子,不给就该来闹了。”
这是个男子的声音。
“闹又如何!?他平常克扣了多少后才把东西呈上去?”
“他还敢往上告不成?”
另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听着像是故意低吼着说出来,颇为怪异。
“依我看,就得拖上一拖,等他沉不住气,起了争执,再趁机给他个好看!”
这是起了争执?
韩老六大奇,把耳朵贴得近了些,然后就听内中有人劝解。
“不可啊,万一他姐吹枕边风,我等说不得就要遭。”
“对,莫要行意气之争!”
姐姐?
韩老六想起,县令的姐姐不就是嫁给了郡守么?看他在这等小地方为官,其姐应该也只是个妾。
关乎到郡守啊。
韩老六小心翼翼地捅开一个纸洞,偷眼望去。
一个长吻人形妖族正端着海碗,将其中茶水悉数倒进口中,屋内还坐着数个男女。
妖物赤着上身,露出背后青褐色的皮肤,鳞甲分明,指甲与头部都保留着兽形特征。
韩老六的心脏停漏一拍。
“谁!?”妖物大喝。
几乎是在瞬间,韩老六不假思索,转身就跑。
他身形如同昆虫一般弹跳而起,狼狈而逃,沿途将装饰的花状丝绸扯下往后抛。
等妖物与其他几人冲出,就只见到纷乱中一个背影冲下楼梯。
韩老六头也不回,直冲向四楼,中间路过一个房间,见门没关上,有衣物落在地上,便随手顺了件衣服。
韩老六将衣物披在身上,走在走廊中,未歇一口气,便见一队大汉手持木棍,急匆匆而过。
韩老六平稳呼吸,争取让自己看起来正常,见底下有歌姬正在起舞,便笑道:
“下方那女子不错!”
老鸨正端着木盘走过,木盘上有红布遮盖,上面不知放着什么东西,将红布顶得高高的。
“客官说笑,下面的歌姬可是卖艺不卖身,要想寻乐子,大可去找其他女子。”
又是一队大汉匆匆而过,领头者韩老六认得,正是六楼房间中的。
韩老六连忙看向楼下,像寻常青楼客一般,笑道:“可惜,这么漂亮的美人儿,要是能睡上一睡,少活三年也值!”
有风吹过,老鸨手中木盘上的红布被吹动。
韩老六眼尖,看到了被遮盖的似乎是个雕像,雕像的右眼正对着他。
“什么东西?”
……
“镇守与玄监司也瞧得上阴阳两界走私的利益吗?要向阴间输进何物?”
澄宇真人看向许俞,下意识就以为对方要自己为他办事,谋取私利。
许俞一笑,伸出手指摇了摇。
“非也,我等可没有什么给真人交易,只是要你走几趟虎踞山,装装样子,结交朋友罢了。”
“完了再在适当的时候,将消息隐晦地透露出去。”
澄宇真人苦涩道:“镇守这是要作甚?为那虎踞山上的虎君拉客,还是要坑害某些人?”
“这些真人便不要管了,只管做好贫道交代的事就好。”
澄宇真人满脸苦楚,他早就决定与阴间断绝来往,只做一单就收手。
他交易时隐藏了自己的身份,以他的手段,自认可以将阴间得来的宝物财货悄悄出手。
届时,自己便可平安得到一笔横财。
本是很好的算计,万没想到,问题居然出在自己徒弟身上。
连自己在交易时,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徒弟却只看到其中的利益,事后贪心逐渐增长。
最终还是走上了不归路,打破了自己的所有算计。
许俞察觉了澄宇真人的脾性,这就是一个极其谨慎兼且爱惜性命的人,于是决定用此人。
“真人应知,按朝廷铁律,不顾禁令跨阴阳易物者,不分轻重,皆斩。”
“贫道给你争取了一个戴功立罪的机会,牢牢抓紧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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