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衣服……？”常乐坐起来转转脑袋, 看到整齐叠放在枕边的衣束，急忙抱过来准备穿衣。
但古装这种宽袖大氅的衣束，不穿习惯了，很难上来就分清哪里是衣领、哪里是衣襟。莫说这天蚕金缕衣本就不是莫思凡的衣服, 就算是，如今常乐失忆，也很难记得穿法，当然也不记得默念口诀就可以让宝衣自行上身。是以常乐坐在床上，扯着衣服边儿找了半天袖管在哪。
裴玉衡轻笑一声, 将常乐拉下床，“我来帮你？”
“哦、嗯……好的呀。”常乐喏喏道, 突然像个娇羞少女。
眼见常乐并未像昨日那般排斥自己, 裴玉衡却并不高兴。
相反，他有点郁闷, 还有点生气。
是不是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不是他，是另一个模样不错的男人, 也柔声细语、以礼相待, 常乐一样会春心萌动？
可是没有如果, 常乐身边的人是他, 一直都是他，不是别人。
裴玉衡收敛心绪, 十分君子地帮常乐穿好衣衫, 展臂指向梳妆台, “我来帮你束发, 可好？”
“好、好的呀……”常乐低着头，一溜小碎步跑到梳妆台的椅子上乖乖坐下，一见镜中人，再次惊为天人。
昨日还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今日就成了一只乖顺小兔子。裴玉衡暗暗摇头，跟上去，打眼一瞧镜子，看见满眼惊诧的常乐，忍俊不禁地轻笑一声，俯身拿起桌上玉梳，开始为常乐梳发。
“裴大哥，我们认识多久了？”常乐从镜中看他。
裴玉衡面不改色地扯谎，“还差两日，便满三个月了。”
“那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呀？”
“三月前我途径邀月峰，那日大雨滂沱，我见你倒在一片杂草之中人事不省，便将你带回客栈休息，不想你醒来后竟已全无记忆。相处几日后，我才发现，原来，只要你一睡觉，醒来后就会记忆全失。”
“哦。”常乐乖巧应着，纤长眼睫遮掩了他眸中神色。
“那裴大哥，你是怎么知道我叫莫思凡的？”常乐又问。
裴玉衡微微叹口气，用玉梳慢慢梳着常乐顺滑的长发，“我本也不知。只是见你宝物加身、修为不浅，加上据山下村民说，我遇见你的前一日，邀月峰九霄雷动，便猜你是否谁家大能、渡劫失败，想带你寻几家宗派认一认。不想……”
“嗯？”常乐偏头，又萌又撩。
裴玉衡有些看呆，手上动作也停了片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裴玉衡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继续正色道：“我带你上路后，竟遇到好几拨前来寻衅之人，这才得知，原来你是名剑‘秋水’的剑灵，修真界人人觊觎的绝世名器。我怕有人利用你会失忆这一点，让你做坏事，便将你留了下来。”
“人人觊觎？”常乐慢慢重复。
裴玉衡对他了然一笑，左手一抬，一柄长剑现于手中，“这是我的剑，流光。”
许是身为同类，常乐一眼便知此剑绝非凡品。其较寻常剑更细、更长，宽不足两指，目测长有三尺二寸，剑柄如被鳞甲层层覆盖，剑身光华流转，不辨材质。剑柄与剑身之间没有护手，通体造型流畅。果真剑如其名，流光。
常乐爱剑心切，忍不住抬手去摸，却被裴玉衡将剑撤离些许。常乐正觉自己此举施礼，却听裴玉衡柔声道：“剑锋甚利，小心伤了手。”说罢，手腕反转，将剑柄处递与常乐。
“谢谢裴大哥！”常乐满心雀跃地接过来，爱不释手，“好剑！好剑！”
“此剑与你相比，乐乐以为如何？”
“毫不逊色！毫不逊色！”常乐答完，才反应过来，将剑还给裴玉衡，赔笑道：“裴大哥，我可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呀。”
裴玉衡收了剑，轻轻摸摸常乐头顶，“我明白。如今你什么都不记得，对人多几分猜忌是对的。若你轻易信我，我真不知哪日不慎让你独自走失，该如何是好。”
常乐暗忖，这人确实不像是个坏的。总归自己也不知该去往何处，不如暂且听他的，去寻那个叫“晗光魄”的东西。沿途总该能探查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这样可满意？”裴玉衡用五灵发带替常乐束了个宽松的半马尾。毕竟齐腰长发，若都吊高束起来，难免坠得慌。
常乐对裴玉衡的审美及手法都十分满意，笑眯眯地点头道，“满意的！裴大哥，你手法这么熟练，是每天早晨都为我梳头吗？”
裴玉衡摸着他的头顶笑道：“是啊。”
常乐转过身来仰起脸看他，“我什么都不记得，有没有给你添很大.麻烦啊？”
裴玉衡抬起手来似是想轻抚常乐的侧脸，可最后只是替他捋了捋耳鬓散下来的青丝，“我完全不觉得照顾你是种麻烦。”
言下之意，其实照顾你真的很麻烦。
但是我愿意。
常乐将视线从那只就快碰上自己的脸、却转而去抚弄自己发丝的手上收回来，冲裴玉衡笑得一脸单纯无害，心下却暗道，这人果真是对我有意，只怕是拘泥礼教不敢表露，不如……伺机作弄一番？
全然不知自己此时所思所想正中裴玉衡下怀。
“裴大哥，你不是说我们要去寻一件能帮我恢复记忆的宝物？我们这便启程吧！有话我们可以路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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