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礼拜天的下午, 从安午饭后补眠，颜桑则是在阳台的藤椅上坐了一会儿。从阳台看下去，这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城市，高耸的大楼和拥挤的街道让她心烦意乱, 她有点想念自己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家。
门铃声打破了寂静。
颜桑带着疑惑打开了门，门口站着的人与她视线交错的刹那，两人皆是惊讶地说不出话。
跨过了二十几年的距离, 故人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只留下熟悉的轮廓。
“你是……”顾舒雅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她认真地看，用力回忆，直到记忆里的人和眼前的人渐渐重合。
是颜桑, 那个发誓一辈子都不再踏入颜家的人。
她来干什么？
“妹妹，好久不见。”颜桑淡淡地说，似乎对此重逢没有太大的感触。
“是啊，大概有二十几年没有见面，你什么时候来的，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顾舒雅走进家门，从安在里屋睡着，不知道她来，她也不想打扰她。
“来了有几天时间了。”
“你来做什么？”
颜桑察觉到顾舒雅已经提起了戒备，她说：“我为颜歆而来。”
“我的女儿走上了你的路, 你让我怎么说？怎么做决定？我……”顾舒雅激动地无法说下去。
顾舒雅的话让颜桑皱起眉头, 她扶着沙发的扶手坐下, “舒雅，你还是认为我是个罪人？”
“当年的事情，站在谁的角度都是说不清楚的。”顾舒雅轻轻地说。
“你能原谅我，为什么不连颜歆也一起原谅？”
顾舒雅站起来，激烈地反对：“我做不到。你站在母亲的角度来想想，如果……”
“我没有孩子。”颜桑擦拭着她的眼镜，以轻缓地口吻对顾舒雅说，“我和英子一直都没有生孩子，所以我不知道作为一个母亲，心情是怎么样子的。但是我能明白，这二十几年来我在后悔。我不是后悔当初坐下的决定，我是后悔在母亲走之前不来看看她。哪怕她打我骂我也好。这些年的后悔，我想已经够了。你忍心把颜歆推开吗？”
“那你让我怎么办……”顾舒雅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她异常红润的脸色让颜桑觉得不对劲，果然，顾舒雅的身体向前倒去，颜桑当机立断拨打了电话，一面给顾舒雅采取急救措施。
颜歆收到一条来自颜桑的短信，看清楚内容后，她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拿起车钥匙急忙离开。
在电梯口遇见了杨杨，她比她还急，手里好抱着一本资料，在颜歆提醒之下杨杨才想起这回事，她把资料交给路过的员工让他带回办公室，随后跟着颜歆一起开车去医院。
顾舒雅被送到附近的医院急救，幸好医生告诉颜桑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昏迷过去。不过毕竟不是年轻人了，最好还是要注意控制情绪。
从安拉着颜桑的手，担心着她外婆，“姑婆，外婆醒没醒？”
颜桑说：“你姑婆还在睡觉，想让她休息一会儿，等她休息够了我们再去看她。”。
她拉着从安的手不安地站在这里都不知道要做什么，她在别人的帮助下填写单子，然后从别人地方借了手机发短信给杨杨和颜歆，幸好从安能够背出她们的号码，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颜歆和杨杨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一路飞奔而来气喘吁吁。
从安急忙迎上去抱住颜歆的大腿：“妈咪，外婆病了，我没有吵到外婆哦。”
“乖，从安真乖。”颜歆朝病床走去，躺在床上那脸色苍白的人是她最坚强的母亲。
她心里硬生生地拧成了一团，她忍不住捂住嘴巴，怕自己会哭出来。
“她怎么会晕倒？”
“下午她来家里找你，然后和我有了争执。”颜桑无奈地说。
“你到底和她说了什么，她年纪大了，要是再出什么意外。”颜歆摇头，说：“不会的，我是乱说的。”
颜桑没有替自己辩解。
杨杨拉住颜歆的手，引起了她的注意力，对她说：“阿姨醒了。”
“别在我耳边吵。”顾舒雅醒过来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颜歆弯下腰替她整理枕头，顾舒雅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以后，视线缓缓扫过众人，说：“你们都出去。从安留下。”
“妈，你现在在生病，我留下照顾你。”
顾舒雅说：“我不想看见你，还有她，她是个外人，站在这里做什么，我也不想看见她。”
“妈。”母亲的话很明显让杨杨伤了心。颜歆不得不出声提醒母亲。
杨杨体贴地说：“我还是到外面去买点水果，马上就回来。”
杨杨的眼神在说没关系我不介意。微笑着离开了病房。
颜歆说：“妈，杨杨没有做错什么，你别这样对她。”
“她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怎么样对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人，和你自然有关系。”颜歆不急不缓地说。
顾舒雅的火气又上来了：“你……你存心是想气死我。出去，都出去，留下从安陪我。”顾舒雅握住从安的手，从安乖乖地坐上床沿陪着顾舒雅。
颜歆看自己再留下只会激起母亲的火气，暂时先离开，等母亲不那么生气了再和她好好说话。
到门外，她看见颜桑坐在门口的长椅子上，不曾低头的强硬女人像泄了气的皮球。
“谢谢姑姑为我和杨杨说话。”颜歆从母亲那里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后特地向颜桑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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